鐘遇宵的生日在正月十五,名字取自元宵節,剛生下來的時候白白糯糯,家裡人都叫他小元宵。
鐘遇宵小時候三天兩頭生病,把家裡人愁壞了,鐘母又是求平安符又是拜佛,用上了各種法子,有段時間還聽信雲遊道士的話,把他當成女孩養。
楚翊的爸爸是鐘家最開始聘請的醫生,他退休之後,醫科大學畢業的楚翊就接手了他的工作。
兩人年紀相仿,楚翊偶爾飛國外也會去看他,也算熟絡。
“行。”鐘遇宵随口問道,“秦叔說你有事找我,怎麼了?”
染完頭發就去了霖大,他沒來得及去公司。
“想和你談談郗時的事。”鐘知禮眸光微沉,霖城無人不知郗大少是個風流纨绔,他對這個弟夫有千萬不滿,“郗時不是個好東西,你和他見面走個過場,不用給郗家留面子,我來處理。”
鐘遇宵挑了挑眉:“發生什麼事了?”
他大哥喜怒不形于色,之前态度還很平淡,如今話裡話外對郗時充滿厭惡,擺明了不贊同這樁婚事。
他什麼都沒做,問題隻可能出在郗時身上。
“我的未婚夫惹事了?”
能把鐘知禮氣成這樣的人不多,便宜未婚夫有點能耐。
鐘知禮擰了下眉頭,回家時路過曦陽的辦公大廈,好巧不巧遇見了傳說中的郗大少,也就是他的準弟夫,大少爺換了個新發型,在自家公司門口揍人。
暫且不說郗時地痞流氓一般揍人的架勢掉不掉價,他那打扮擺明了沒把聯姻放在心上。
鐘知禮本來就看不慣郗時的生活作風,現下更不贊同鐘遇宵和他扯上聯系了,最好面都别見,婚事直接告吹。
“他配不上你。”鐘知禮瞟了眼迎過來的鐘父鐘母,收住話頭。
“我們寶貝小宵終于回家了!”
鐘母小跑過來,鐘父跟在她後面:“兒子又不會消失,你慢點跑,小心摔着。”
兩人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老來伴,感情特别好,從來沒紅過臉,鐘知禮和鐘遇宵對于愛情的第一印象都來自于父母。
“爸,媽。”
鐘遇宵笑着擁抱了父母,想到鐘知禮欲言又止的隐晦神色,心裡的好奇又深了幾分。
配不配得上的。
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和郗時的見面約在三天後,飯後說起來,鐘遇宵才知道兩家把結婚日子都訂了,見面就是走個過場,補個相親儀式。
“小宵,這事太倉促,委屈你了。”
“知道委屈,就不該答應。”
鐘知禮剛說了一句,就被鐘父叫去了書房,鐘母拉着鐘遇宵的手,歎了口氣:“郗時這個人确實有點荒唐。”
鐘知禮發來的資料很詳細,郗時這些年做的荒唐事不勝枚舉,不過鐘遇宵翻都沒翻,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個荒唐法。
再荒唐,能有他荒唐?
天高皇帝遠,家裡隻知道他喜歡男人,對他在國外的生活了解并不多。鐘遇宵沒想瞞着,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至于上趕着去宣揚天天換床伴的事。
“郗時的媽媽和我是閨蜜,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們兩個常常一起聊天,那時候郗時才一兩歲,吃飽了就盯着我的肚子,我們還開玩笑說要給你倆指腹為婚。”
提到已故的舊友,鐘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傷感:“可惜後來郗悅生病了。”
在郗時快五歲的時候,郗悅懷了二胎,七個月的時候不小心流産了,她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後來自殺了。
“郗時從小就沒了娘,爹又不疼,還有繼母磋磨,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郗時的父親時峰盛在郗悅死後不久就娶了新的夫人,新夫人是郗時的表姨,也就是郗悅的表妹。
這在豪門圈子裡不算新鮮事,不過站在郗時的立場上,覺得惡心是必然的。
鐘遇宵還記得他和郗時的初遇,小瘸子拿他當借口,拎着拐杖把同父異母的弟弟揍了一頓,還嚷嚷着要打死他爹。
坦白說,他挺欣賞大少爺的個性,如果郗時還是小時候那樣,婚後生活應該會很有趣。
“郗家的大少爺選擇應該很多,為什麼挑了我?”
時峰盛是入贅到郗家的,結婚後就在郗家的公司——曦陽國際任職,所以郗時姓郗,從小跟在郗崇陽身邊長大,是郗家的大少爺。
在郗悅死後,為防鐘母觸景傷情,他家和郗家的交集也減少了,也不知郗老爺子怎麼就看上了他。
“可能是因為郗時喜歡你?”鐘母遲疑道,“你六七歲的時候見過他,他還說要娶你。”
鐘遇宵哭笑不得,支着下颌,懶散道:“難不成就因為小時候随口一說的娃娃親,他就喜歡了我二十年?”
他可不信。
“郗家的情況很複雜,你這些年一直在國外,不太清楚,郗老爺子是想給外孫找個好歸宿。”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郗家這本不僅難念,還讓人生理不适。
既要配得上郗家,又要知根知底,豪門圈子裡,也就隻剩下他們鐘家了。
鐘母拍拍他的手:“在你和你大哥之間,郗家肯定更屬意你。”
鐘知禮大學考的是軍校,在部隊裡前途無量,鐘父身體不好,他不得已才退伍回來接手公司。霖城人人都知道鐘家大少手黑心狠,主意打到他頭上,那就不是聯姻了,可能是想配個冥婚。
冥婚。
鐘遇宵被這想法逗笑了。
“你可能忘記了,你小時候差點被拐走,是郗悅阿姨救了你。”
郗崇陽提起了這件事,要他們幫幫郗悅的孩子。
鐘母心頭酸澀,在鐘遇宵小時候,她就開始信佛了,初一十五吃素,對于因果恩緣一事更是在意。于情于理,這樁婚事都不好拒絕。
“正好你也喜歡男人,郗時模樣不差,你們相處試試,不合适離婚也行,反正兩個男人不會有孩子。”
鐘遇宵啞然。
從他出櫃時的震驚不解,到現在的試婚言論,他爸媽的思想跨度未免太大了。
不知道父親和大哥聊了什麼,從書房出來後,鐘知禮沒有繼續阻攔聯姻的事情,隻是背地裡給鐘遇宵發了條信息。
[鐘知禮:不喜歡就踹了他,不用顧慮郗家。]
鐘知禮比他大五歲,父母感情好,有時候會照顧不上孩子,鐘遇宵可以說是鐘知禮帶大的,從小學習生活一手抓,就連出櫃都是先告訴了鐘知禮。
長兄如父,在鐘家是這麼個情況。
不過他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個男人罷了,用不着找家長,他搞得定。
更何況他并不讨厭這樁婚事。
和鐘知禮的排斥不同,鐘遇宵對和郗時結婚的事接受良好,婚姻在他的人生裡和吃頓飯睡個人沒區别,一張結婚證又拘不住他。
都說鐘家老大不好惹,但其實鐘遇宵骨子裡遠比鐘知禮更瘋狂,他不在意世俗觀念,心無敬畏。
“郗時……”
鐘遇宵重新翻開郗時的資料,看着大少爺這些年來的荒唐行徑,勾起點笑。
現在的郗時看起來比小時候還好玩,霖城第一攻?
啧。
他越來越期待三天後的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