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響,有人從外面緩緩進來,漆黑的眼瞳覆着薄薄水意,輕咬紅唇,小心翼翼一點一點蹭近,又在離人兩三步遠的時候停下,“妻君……”
聲音也帶着惶恐不安。
宋渝歸聽出來了,手指捏了捏鼻梁,心想,她今日也沒做什麼啊,怎麼怕成這樣,炮灰平時裡到底是怎麼養她的,将人養的草木皆兵,膽小極了,這麼膽小的人能鼓起勇氣殺妻,原主要付全部責任。
宋渝歸從稻草床上坐起身,正要說些什麼,忽而發現屋裡漆黑一片,她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黑色太讓人不安了。
“能點燈嗎?”
她猶豫着問。
對方比她更加猶豫,垂眸聲音很輕很細,“家裡沒有可以燒的燈油了。”
宋渝歸窒息,這麼窮?
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屋裡就兩個人,一個人不說話,空氣都靜默下來,另一個便開始站立不安,好一會兒才咬牙道,“我明日問鄰居借一些燈油吧。”
她以為對方不高興了,于宋渝歸而言,不高興,是要打人的。
宋渝歸聽見,艱難的又對宋家家貧有了更深的認知,搖搖頭,失了渾身力氣一般,“别,别去了,明日我跟你一起到鎮上吧。”
沈惜枝以為她要去鎮上買燈油,沉默下來。
家裡隻有四文錢了,買米尚且不大夠,更别提還想稱一點燈油了。
可宋渝歸要做的事,她阻攔不了。
沈惜枝隻能垂眸,一言不發。
古代沒什麼好玩的,借着外頭一點月光,她翻身躺下,喊了句,“睡吧,困了。”
身後沒有回應,好一會兒才響起了動靜,竟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宋渝歸疑惑,這麼晚了,她去哪?
但沒疑惑多久,出去的人又回來了,她翻過身偷看,眼睜睜看見沈惜枝手裡拿着些許稻草,就這麼鋪平在地上,然後又從某個角落裡翻出一塊破爛的布,擺在上面。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宋渝歸看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忘了僞裝冷漠,詫異開口,“你鋪這個幹什麼?”
沈惜枝動作一頓,面色便禁不住難看起來,她想到什麼恐怖的過往,眼裡劃過濕意,咬了咬唇,說,“妻君,我今日沒有犯錯。”
除了那隻碗……可宋渝歸看起來分明就不計較摔碎的碗。
宋渝歸不明所以,“我知道,我是問你鋪這個做什麼?”
她還問!
沈惜枝心中一股一股湧起委屈的情緒,驟然擡頭,即使在晚上,宋渝歸還是借着淺淺的月光看清了她眼尾薄紅,心跳刹車般停住,對方大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複将頭低回去,悶聲悶氣的,“我要睡在這,我不要睡堂前。”
宋渝歸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反應過來,堂前在古時指的是廚房,她不要睡廚房,要睡屋裡,原來那個宋渝歸讓她睡廚房???
床上人瞬間瞪大眼睛,心裡怒罵,禽獸,禽獸啊!
老婆你不要可以不娶,何必娶回來又如此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