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盛懷夕......”
江朝反複說過幾次,淚花低顫着挂着長睫上,随着她說話間的動作一顫一顫的,抽咽着,鼻尖紅紅。
自責,苦惱,怨恨......
一股腦的負面情緒在盛懷夕輕拍着的溫柔動作下,悉數往江朝心間鑽,密密麻麻的,又悶又擠。
她不斷責問自己——為什麼不去做?
提前知悉盛懷夕方才會失控的她,因為懦弱,因為自私,因為不想再卷入盛懷夕的事情中,她選擇了下意識地逃避。
如果她一開始沒有躲,如果她在徐靜文剛來的時候就借口帶走盛懷夕,如果她能再早一些幹預這件事......
是不是,盛懷夕就不會為了她去澆徐靜文,甚至為了讓徐靜文不找她的麻煩,一連在自己手上也下了狠手。
這都是因為她的原因造成的。
她明明知道盛懷夕會發生的事情,但因為不想招惹上這個麻煩,不想再和她有更多交集,她躲了。
但現在,反而是她千方百計想要躲開的盛懷夕因為幫她出氣而情緒失控。
“她哪裡值得你這樣做......”
江朝垂眸,看着盛懷夕手腕上的紅痕,不由地心疼。
被水沖過之後,燙過的地方變得更紅,被袖口擋住的地方稍好一些,但另一邊......
隻是低頭瞥了一眼,江朝眸底的淚花又藏不住地往外撲騰冒出。
盛懷夕手腕濕溻溻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執着地在江朝眼下擦着,淚水打濕了她的指節掌心。
聽了江朝的話,盛懷夕随手沖了沖手上的淚水,烘幹聲隆隆響起,江朝隻聽見一句含糊的回答,不解地嗯了聲。
“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見。”
盛懷夕徹底甩幹手掌,長睫低垂看向江朝,道:“你值得我這樣做。”
江朝怔住,眼角恰恰掉下的淚水又被輕柔地接住。
濕潤的眼睫輕輕眨動,衛生間的燈光亮着幽幽光線落在盛懷夕頭頂,江朝竟然在盛懷夕臉上看到了溫柔。
被光裹着,被淚珠盛着,豔麗的五官微微下撇,分外柔和。
江朝讷讷問道:“你對新員工都這麼用心嗎......”
如果換個人站到這裡,江朝覺得,沒準這一刻就對盛懷夕心動一瞬了。
當然,江朝自覺自己是不會搞辦公室戀愛的。
辦公室戀愛是她排斥的榜首,談戀愛沒準會被蛐蛐,分手了更是尴尬,沒準還會成為全公司的笑料。
盛懷夕凝眸深深看過她一眼,沒有回答,低頭繼續擦拭。
手上的水汽又潤了一層,剛洗淨烘幹的手掌再次淪為“濕巾”。
盛懷夕搓了搓指尖,看着江朝俯身沖洗的背影,眸子閃過笑意。
小哭包。
真可愛。
*
等兩人挂号看診拿藥走完全程,拎着藥袋子站在門口時,時間恰恰過十點。
門口的冷風呼呼地吹,江朝側頭看向盛懷夕身上單薄的布料,旗袍修身漂亮,但夜晚的秋風不饒人。
江朝把藥袋遞給盛懷夕,唇瓣動動:“拿一下。”
利落脫了身上的外套,江朝幾步向前,走到盛懷夕背後小心替她攏上。
風衣不算很厚,但總是比盛懷夕一身旗袍直面瑟瑟寒風來得好,左右能夠擋擋風。
江朝轉回正面拎過藥袋子,神色自然,“走吧,送你回家。”
盛懷夕攏攏身上風衣,聞言,眼睫輕輕眨了眨,問她:“我們一起回家?”
“嗯,我們一起回家。”江朝一口應下。
兩人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夜幕低垂,秋風悄然穿梭于天地,迎面走着,灌入敞開的外套,順着衣服間縫隙往裡鑽。
盛懷夕稍稍遲步,看着江朝的背影,指尖微動,街邊的路燈垂下,心裡頭一次生出了不可思議的感覺。
背影刹住,江朝轉身,眉頭疑惑地挑起:“怎麼了?”
裹住的寒風再沒了刺骨,白日的光即使到了晚上也依舊不減灼熱,燙融了她心底莫名來的情緒。
盛懷夕擺擺頭,笑着和江朝走到并排。
江朝沒開車來,兩人恰好直接開盛懷夕的車回去。
跟着盛懷夕的指示,江朝調出了盛懷夕家裡的導航,一看地址,有些驚奇地說:“你家裡和我家之前的地址隔的很近诶。”
她出國那年,家裡恰好換了新的房子,離之前的住處簡直是兩個極端,江朝有時候想要回去看看都覺得遠。
盛懷夕縮在車椅,沒什麼情緒:“但你沒有見過我的記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