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餘窒息的感覺,慕時滿面通紅,被他的暴戾包裹,想要捏訣自救的手根本擡不起來。
聞人鶴渾身戾氣,唯有黝黑的眸子沒有一絲情緒和波瀾,像被人操控的傀儡,一心想要絕了她的命。
她意識模糊之際,發間的金簪流光纏繞,淌過複雜的簪身紋路。
“锵!”
鳳鳴于天,短暫地響徹整個蒼岚宗。
門窗被震破,聞人鶴被金光彈開,滾落在地。慕時在金色翅膀的保護下得以喘息,披頭散發,身體從炕桌上滑落,脖頸間紅痕紮眼。
直到她緩過神來,呼吸如常,金羽結界才消失,金簪落地。
匍匐在地的聞人鶴恢複零星意識,撿起金簪,往體内力量洶湧處逼去,紮向自己肩膀。
“不要!”慕時一驚,連滾帶爬跌落在地,從他手裡搶奪金簪。
被尋常利器所傷,她隻需施個治愈術就能治好,可若是法器自傷,就此一命嗚呼了也不一定。
她一掌擊在他胸膛,細密的針入其五髒六腑,封其七經八脈,止住他體内沸騰。
聞人鶴瞬間脫力,意識漸漸恢複,雙眼迷離,但依舊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啪!”
從危機中逃離的慕時将金簪丢遠,回過頭來直接給了他一巴掌,“混賬東西!”
氣不過,又一巴掌洩憤。
隻是這一下剛打完,慕時就瞥見了門口滿目震驚和茫然的大師兄和三師姐。
她身子一僵,沉默跪地,扶起無法動彈的二師兄,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并且緩慢輕撫他的後背,溫柔安慰,“沒事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聞人鶴:“……”
慕時擡頭望去,“師兄師姐,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元降表情呆滞,“這麼大動靜,我們不來才奇怪吧。”
“哦。”她面不改色,“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不過已經解決了。我還得給二師兄煉藥,若是還有人尋着動靜找來,麻煩師兄師姐随便解釋一下。”
“這都是小事。”桑音笑容僵硬,“但……”她環顧一圈千瘡百孔的屋子,視線最終落在看起來人事不省的聞人鶴身上,“沒别的事需要我們幫忙嗎?還有二師兄他……”
“他睡了而已。”慕時煞有其事道。
她逐漸冷靜,“你們放心,二師兄的狀況我應付得來。”
她說話時,在對面兩人看不見的角落,狠狠掐着聞人鶴的腰。
聞人鶴閉着眼,未有反應。清新的銀鈴草香萦繞,令他莫名平靜。
“這間屋子怕是暫時住不了了,大師兄,你幫我把二師兄挪去我屋吧。”
慕時在腰間荷包裡挑挑揀揀,“順便把這個安上。”
“你屋……鎖鍊!”元降睜大了眼睛,驚恐萬分。
慕時:“……”
他那看變态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咳。”她嚴肅了幾分,“若我的判斷沒錯,二師兄毒發時會失控,意識被侵占,隻有傷害自己才能保持清醒。如此,我怎能放心他一個人待着?”
“鎖他實屬無奈之舉。”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們也不想清早來給我收屍吧。”
元降接過鎖鍊,依舊迷茫,但認可地點了點頭。
*
驟然出現的鳳鳴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的還以為妖族入侵,很快就有蒼岚宗其他長老門下的弟子趕了過來。
安頓好二師兄後,慕時才回去,從角落裡撿起救了她命的金簪。
離開越家時,母親替她梳妝,這支簪子也是母親從她的梳妝盒裡挑的。她一直沒注意,以為是支普通簪子。
現在想起來,這好像是去年生辰,鐘離硯送她的禮物。那時他年紀輕輕斬殺域外天鳳,在同輩中名聲大噪,而作為戰利品的鳳翎,被他親手煉成此簪相贈。
“竟還欠了你小子一個人情。”慕時低語,将簪子插回發間。
小院門口鬧哄哄的,桑音解釋也沒人聽,根本攔不住。
慕時歎了口氣,應付一個脾氣差勁到爆的二師兄已經夠累了,這群人就不能消停點嗎?
“既然沒有私藏妖族,怕我們進去做什麼?”
桑音氣惱,“我們無稷山又不是飯堂,哪能讓你們說進就進!”
“那你們就是心裡有鬼!”
“别吵了,應煦師兄來了!”
慕時剛走出房間,就見堵在門口的弟子們紛紛退避,讓開路來。從中走出一個執劍的年輕男子,容貌算得上俊俏,身子的白袍一絲不苟,很是講究。
此人地位顯然不同,他一露臉,其他人都不敢再喧嘩。
“應煦師兄。”連桑音都先行了一禮。
應煦細長的眼睛泛着情意,他輕輕歎息,“小桑音,不是師兄想為難你。妖族若混入宗門,那可是會引來滅頂之災的。大家着急也是人之常情,僅憑你三言兩語,如何能說服得了大家?”
“可是……”
桑音明白這個道理,可若讓他們進去,定會發現二師兄的不同尋常。
“你不信别人,你也不信師兄我嗎?”應煦彎腰與她平視,言語中帶了幾分委屈。
桑音說不出話來,他的氣息逼近,令她紅了耳朵。
她抿着嘴,不出聲。
元降從廚房出來,與觀望的慕時迎面碰上,“阿音攔不住事小,就應煦那股風流勁,她再給自己賠上可就完了。”
他急匆匆前去,被慕時拉住,“還是我去吧。”
“小桑音,師兄保證,絕不會破壞你們院裡任何東西。你就讓師兄進去瞧一瞧,好不好?”
應煦笑容蠱惑,他擡起手,試圖替她撥開額前碎發。
桑音一動不動,不知所措。
“咳。”慕時突然出現,截住了那隻僭越的手。
應煦一愣,笑容不減,“這位妹妹,怎麼從前沒見過?”
“我剛來不久,師兄自然不認識我。”慕時取下金簪遞給他,“今日的動靜,是我試了試法器鬧出來的,還望各位師兄師姐見諒。”
應煦接過金簪的同時,食指的指腹滑過慕時的手背。
慕時霎時一陣惡寒,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差點繃不住表情。
“這簪子……”應煦仔細察看,心中微驚,“怕不隻是天字級别的法器吧。”
“我乃醫修,有幾件護身法器傍身,應當不奇怪吧。”
應煦眸眼探究,“師妹既是醫修,為何會拜入身為劍修的道玉師叔門下。”
“家母與師父頗有淵源。”
“原來如此。”
慕時有些煩了,“我已經解釋到這個份上,師兄難道還要懷疑,我們窩藏妖族嗎?”
她失望地垂眸,“既然師兄不信任我……”
“哪裡話。”應煦朝後擺擺手,其他人不情不願地退後。
他将金簪奉還,“敢問師妹名諱。”
“慕時。”
應煦若有所思,姓慕,還能擁有這種級别的法器傍身,莫不是琅西慕家的人?
他眉目溫柔,“醫修可是稀罕寶貝,若我日後有個頭疼腦熱,又或是受傷,不知可能來麻煩慕時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