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正主聽到這話都無甚反應,反觀另一邊的孟玉茵,險些心碎。似乎覺察到孟玉茵的情緒不佳,謝從璟悄悄向她遞了一個眼神。
“母親未免操之過急。”謝從璟輕輕的一聲,揭過了三夫人還想要接着說的話。
如果是前天,扶春會覺得傷心。但是現在,扶春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此時此刻,扶春很确定,他推脫婚期,其實是不想娶她。
三夫人臉上的笑意微僵,“我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謝從璟笑道,“兒長再大都是母親的兒,母親這樣着急為我定婚期,婚禮事宜繁多,我是心疼母親。”
三夫人沒有再說話。
她拉過扶春的手,看似是在對扶春說話,實則是說給謝從璟聽。“今年不辦成婚事也無妨,總歸你已在這兒了,該有的都會有,做母親的總是期盼兒女早日成家。”
三夫人意思很明顯,扶春在這,扶春就是謝從璟的未婚娘子,任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不想再聽太多,謝從璟匆匆說起書院有事,便先離開。
孟玉茵因為三夫人的話,心裡七上八下,也顧不得什麼遮掩不遮掩,假借肚痛很快跟着離開。
這樣的舉動實在太明顯了,扶春的心徹底沉沒。
三夫人再與她說上兩句體己話,就放她走了。等到再送走謝蓉,三夫人揉起隐隐作痛的頭。
她怎會看不出來孟玉茵與她兒有私?好幾個眉目傳情都被三夫人看進了眼裡。
孟玉茵與其母親真是如出一轍,當初表嫂在世時,何氏就有上位之心,而今扶春與三郎婚事未成,孟玉茵就已經與三郎私相授受。
常言,一巴掌拍不響。比起責怪孟玉茵輕浮,三夫人更怨謝從璟不争氣。
“養了他這麼些年,就沒有做過一件讓我稱心的事。”
老嬷嬷勸慰道:“三郎君雖在小事上糊塗,還是聽您的話。與表姑娘想來是時日太短,相處不多,情意不夠。”
“情意?什麼情意。不過是因為扶春是我指給他的未婚娘子,他不肯要,他這是在防我呢。”三夫人心中暗斥一句“養不熟的東西”。
*
扶春向院内的婢女打聽了謝從璟和孟玉茵的去向,二人果真是同往一個方向去的。
聽到這裡,她已經麻木,卻還是順着婢女指引的方向往前找了找。
心中明明已經确信她的未婚夫和幺妹有私情,卻還是忍不住繼續探查。
萬一呢?萬一一切隻是扶春誤解,那她豈不是錯怪了謝從璟?
扶春一路往前,很快瞧見孟玉茵今日的粉裝衣着,她跟過去,發現他二人幽會的地點就是先前扶春落過水的景亭附近。
到這裡來,扶春更覺得難受。他們路過景亭,在旁有一間本該是仆侍居住、現下無人倒座房。
孟玉茵先入内,謝從璟左右觀察無人後才進去,順帶将門關起。
扶春過了一會兒靠上前去,隔着門依稀能夠聽到他們說話。
“表姑實在是喜愛姐姐……”孟玉茵哭着歎道。“可是我生的不好,比不上姐姐,不讨她的喜愛?”
“你管她作甚?”謝從璟寬慰她,“她看得上扶春是她的事,我不想娶是我的事。”
謝從璟态度堅決,孟玉茵暗暗高興,可是又憂愁,“可是表姑父似乎已決定要為你們定下婚期……”
“放心吧。這婚事隻會是你我二人的,我不會娶扶春,誰都逼不了我。”謝從璟再給一顆定心丸。
“那表姑那邊……”
“還提這些做什麼?”謝從璟不悅,他不想總聽人提他那位母親,興許是語氣嚴厲了些,孟玉茵沒敢吱聲。
謝從璟轉而道:“莫要再想這些事了,我現在問表妹,後夜的花燈節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孟玉茵心裡掂量着,口頭嘀咕了一句:“那姐姐怎麼辦?”似有想要替扶春打算的意思。
“不讓她知道不就好了。”謝從璟笑了聲,說得随意。
“……”
一字一句落在扶春的心頭,如有針紮一般作痛。沒想到真是這個結果,沒想到謝從璟心裡早裝了别人,怪不得她對他怎樣示好,隔段日子他便像忘了似的。
扶春失魂落魄,離開時無意踢動了放在門前的笤帚。
“誰在外面?”裡面的人聽到動靜連忙外出查探。
扶春這才回神,慌忙逃離。
走出屋子的謝從璟緊着目光仔細觀望,卻未瞧見分毫人影。
孟玉茵忐忑道:“方才有人在外面嗎?會不會是……”可當她想到萬一在外面的人是扶春,孟玉茵便收起了慌張的神色——被她撞破正好,索性就把一切都與她說清楚。
然而謝從璟猶疑半晌,卻隻說一句,“沒有旁人,許是起風的緣故。”
為此,孟玉茵竟感到隐隐的失望。
混亂中,扶春不知自己在走哪條道,以為謝從璟還追在她身後。
擡頭見一高閣,門前沒有落鎖,她想也沒想隻身進入。
這裡面除了書,四周都空蕩蕩的,還有一股舒緩沉重的氣味,似是墨香。
扶春來到隐蔽的環境,一下子四肢酥軟,她癱坐在一扇圓輪窗前,腦海中重複着方才聽到的話。
字裡行間是那樣的情意綿綿,她從前為何沒有發現?
“咚——”
身後忽然有東西落地的聲音,扶春受驚。
“誰?”
她微微偏過頭去,在掩在簾幕後的案桌前,見到一人身影。
距離稍遠了些,但她認了出來,一瞬間情緒如有海潮侵襲,扶春再難忍受,悄無聲息地流了淚。
“大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