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茵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可扶春為了在她面前演出逼真,硬生生擠出幾顆淚珠,真真是傷心不已。
“妹妹既然已經知道了,可千萬莫要往外說,好歹在外人面前給我留些顔面。”扶春發揮的淋漓盡緻。
孟玉茵徹底陷入恐慌,而後真的開始疑心謝從璟是不是也在騙她……
他能欺瞞扶春,與她私相授受,如何就不能為了旁人而欺騙她?而且謝從璟近來行蹤本就可疑,再加上扶春根本沒有理由要編造那名“外室女”的存在……
本就做賊心虛,越想越多疑,想到自己有可能遭受謝從璟的蒙騙,孟玉茵有如螞蟻啃噬般難受,近乎落荒而逃。
扶春以手拂拭眼角淚珠,一身輕松愉悅。他們鬧起來才好,最好再來她面前鬧一鬧,狗咬狗的戲碼實在讓人百看不厭。
*
淮雎山,春光時節四處生機盎然,群芳容色灼灼,鳥鳴輕啼悅耳。自山腳始一路環繞向上,建有一條春蔭小路,直通往山腰間的雲景台。
天氣明媚和暖,出遊來此之人将馬車停在山腳下,順着小路漫步而行,周圍環境怡然,頗有優哉遊哉之感。
謝雲璋走在最前,一身霧藍色輕紗緞面常服,寬袖窄腰,襯他身材修長挺拔。
扶春緊随其後。
扶春起初倒是與他并肩走,但此淮雎山是她第一次來到,她不識得前面的路,久而久之便落了下乘,隻得走在謝雲璋的身後。
她低垂下眼眸,看了看挂在腰間的紅玉,色澤均勻,光彩豔麗。結繩下是一片絲錦流蘇,于行走間孑然飄逸,稍有陽光拂落,則散發出星星零零的碎光。
因上回謝雲璋贈給她這塊紅玉,扶春心有惦念,借此來請他陪伴她出門。
扶春想請珍寶坊,把這塊雕琢完善的紅玉制成玉佩,她去找謝雲璋時,謝雲璋的本意是想讓府内婢子與她一道前往。
無奈扶春愁眉苦臉,悄聲說起上回燈會時未能與他盡興同遊,倍感失落。
“若大表兄不能陪我,那這玉佩不制也罷。”
她倒沒有脅迫他的意思。
聲音軟軟的,聽着應是委屈居多,畢竟此前與她提過這事的,還是謝雲璋。
“也可。”謝雲璋望着她,最終颔首。左右不過是出去一趟,何況他送她未成之品時,不就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出?
去過一趟珍寶坊後打道回府,不過馬車卻在途中調轉方向,來到淮雎山。
因為她說,來到上京兩月,卻從未遊覽過此地風光,面露哀戚。
在他面前,扶春表現出的想法純粹無遺,她就是想纏住謝雲璋,讓謝雲璋不要那麼快回到謝府。
她想與他多相處,但若在謝府中往來過多,難免會惹來旁人非議。扶春不想在事成之前,就引來不必要的紛争,隻好在外面另尋機會。
今日央求他陪她一道出門做成紅玉佩,扶春就沒想輕易回去。
謝雲璋不是不知道,他等着扶春提出再多的請求,最後應允。
他素來喜愛清靜,淮雎山風景雖好,但因地處偏遠,所以相較旁的地方遊人稀少。
他們一路走過來,也不過寥寥十數人,往淮雎山上走一走,各自一散,便也見不得什麼人影了。
這樣對扶春來說倒是正好。
“大表兄等等我。”謝雲璋身後,扶春喚道。
謝雲璋回頭看了她一眼,等了一會兒,她氣喘籲籲追上來。扶春緩了又緩,擡頭見他氣定神閑,不由訝然。
山路長遠,她早就走得出了薄汗,實在是撐不住才叫停了謝雲璋。而謝雲璋面色無異,連呼吸都未曾有分毫纭亂。
“我走不動了。”扶春報赧,但還是實話實說。
謝雲璋眼中似乎揉雜笑意,“那要如何?”
他居然問她?
扶春啞然,她以為他至少會說一句,暫且歇息片刻,諸如此類的話。
她在上京人生地不熟,淮雎山是他挑選的同遊之地,如今她走得累極,他都不為她想一想,擺明了是在欺負她。
扶春有些埋怨,“大表兄隻顧着自己尋山色風光,哪裡管過我?”
謝雲璋笑了笑,“那你想要我怎樣管你?”他早已有意放慢腳步,可她還是無法适應。
“好了,且省些力氣,再往前走一走,我便與你一同坐下歇息。”謝雲璋好聲好氣,似有哄意。
扶春心中一動。
他忽而感到身上一重,是扶春扯住了他的袖角。
謝雲璋擡起眼眸,聽她輕聲細語,“大表兄帶着我走。”
她的雙手并不安分,在他袖口處蹭了又蹭,指尖好幾次都劃過了他的手背。蜻蜓點水一般,僅有轉瞬即逝的觸感。
“……沒有旁人。”她小聲,雙眸中含有謝雲璋的身影,極其專注。
大抵猜到扶春想做的事,謝雲璋放任縱容,但她的雙手勾弄許久,都沒有探入他的袖中,反而卻緩緩收起。
是他多心了?
謝雲璋靜望着扶春,緊接着懷中一軟,她如綢的發絲抵靠住他的脖頸,令他喉結滾動。
“山路不好走,我要表兄背我。”她在他懷中,是這樣說的。
為了避免謝雲璋覺得她無理取鬧,扶春又柔聲補充:“反正四下無人,也無不可,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