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舟聞言臉頓時一白,有些震驚的看向廖仄清。
疼不疼這是能猜的嗎?
雖然他覺得廖仄清不是分了手會看前任笑話的那種人,但他倆多年未見,一上來遇見的就是這種久别重逢的戲碼,陳元舟也拿不準廖仄清如今在想些什麼。
畢竟兩人當時分手時,場面鬧的有些不好看。
按照廖仄清從小到大愛記仇的脾性,說不定現在心裡憋着什麼壞。
“術前八小時空腹沒有?”
廖仄清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仿佛上一秒學他說話的那個廖仄清是陳元舟的幻覺。
陳元舟心裡有些打鼓,揪着被角點了點頭,故作從容地補充道:“何止呢,我連水都沒喝。”
廖仄清掃了他一眼,接起電話往另一邊走了。
空蕩的過道内倏然安靜了下來,除了不遠處幾個全麻患者偶爾傳來幾句呻/吟聲外,陳元舟就隻能聽到手術室内規律的儀器聲。
他稍擡頭,往廖仄清走的方向看去。
廖仄清沒走遠,正站在窗邊接電話,那側的窗戶沒關緊,風一吹,窗紗連帶着陽光就飄了進來,正巧就落在了廖仄清身上。
陳元舟一愣,視線不由自主地從他挺拔的後背直直向下,寬肩窄腰,寬松的白大卦都能被他穿出形來。
又低頭看了眼自己這身被漂到發白的病服,陳元舟倏然一怔,飛快的将被子拉了上來。
擋住了衣服還不夠,陳元舟拼命往被子裡蹭,最後堪堪露出一雙眼來。
前任見前任,雖然不想分個誰高誰低。
但是混的太差也不行。
太丢面子了。
陳元舟越想越覺得自己出門沒看黃曆,昨晚喝那麼多酒幹什麼。
這下好了,進了醫院不說,還遇到廖仄清了。
要是在其他場合,陳元舟收拾一下那也是人見人愛的優質青年,和廖仄清相比那是綽綽有餘。
可他現在喝酒喝到胃病複發,生活即将都不能自理。而廖仄清舉止優雅,處處大方得體。
簡直雲泥之别。
将被子往頭一罩,陳元舟就地冥想,盡量把自己當成一團空氣。
正想着手術室内怎麼還沒收拾完,一道陰影倏地籠罩了下來,接着被子被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猛地掀開。
陳元舟一愣,和眼前人大眼對小眼。
“你幹嘛?”
陳元舟詫異道。
身前的廖仄清像是松了口氣,他什麼話都沒說,冷漠的将被子重新蓋回他的頭上。
“……”
陳元舟用力磨了磨牙。
氣急敗壞之際,身側的手術室門突然被拉開,女護士的聲音随即很快傳了出來:“哎,廖醫生,你怎麼出來了?”
廖仄清淡淡的應了一聲,問她手術室準備情況,得到肯定答案後順手将他頭上的被子拉了下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
口罩未曾遮住的地方,那雙與兒時如出一轍的眉眼等比例的生長,無論是微笑時總會下意識揚起的眉,還是比常人要深的眼瞳,都與記憶中的相差無幾。
陳元舟一愣,很快移開了視線。
病床固定在儀器旁後,廖仄清松開手往裡面走去,他站在那和幾個醫生搭起了話。
隐隐約約傳來幾道視線,陳元舟聽到其中一位女醫生問了句廖仄清怎麼有時間過來。
他聽見廖仄清冷漠的說:“收集素材。”
陳元舟:“……”
“好了,放輕松。”一旁的小護士走了過來,她小聲交代手術注意事項,随後給他戴上了氧氣罩:“得等你心率穩定下來才能注射哦。”
說完冰涼的氧氣很快從鼻息間傳來,各種儀器聲在耳畔響個不停,陳元舟下意識攥緊了衣角,頭重腳輕地閉上了眼。
這時候也顧不上身邊還有誰了,他開始積極的給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設。
沒關系的。
做胃鏡而已嘛,就一根管子在你胃裡搗來搗去嘛。
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
……
太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瘋狂跳動的心跳聲蓋過了儀器的機械聲,頭皮和背後的雞皮疙瘩一瞬間炸開花來,陳元舟實在害怕,害怕到全身發冷。
他的心跳不歸他管,他想管也管不住,聽着檢測儀不斷運作的機械聲,陳元舟絕望的想——
大不了就在廖仄清面前臨陣脫逃。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跳這麼快做什麼?”
熟悉的男聲倏地從耳畔傳來,陳元舟全身發麻,所有的思緒在此刻全都繃成了一條直線。
“呼吸。”
不冷不熱的聲音從耳側傳來,陳元舟下意識的跟着照做,他不敢睜眼,也不敢說話,大腦宕機走馬燈似的亂想一通。
然後他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皂香,淡淡的,卻讓他很快平靜了下來,接着心率監視器有了規律,陳元舟腦子裡終于不再是東一塊西一塊的亂碼。
他在機械聲中悄悄睜開了眼。
身側的廖仄清正觀察着檢測儀,挺拔的身形站的筆直,他面無表情地抿着唇,五官鋒利而冷峻,本就生硬的外表在冰冷的儀器襯托下更顯生人勿進。
陳元舟無數次想過廖仄清穿白大褂的樣子,但遠遠沒今天親眼所見來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