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懷明沒料到她的淡定,但仍舊泰然:“除了酒,都随意。”
偌大的公寓隻有兩個人來來往往。
氣氛也是正午時分的惬意。
馮屏将菜一道一道上了桌。葷菜是紅酒炖牛肉,另佐一道和昨天一樣的涼拌菜,隻是加了一些撕得碎碎的雞肉進去。手擀面是主食,冰鎮鮮榨檸檬水是飲品。
靳懷明坐下,東西剛擺完,她就試圖回到廚房給自己找點另外的事情做,盡量不在公寓主人用餐的時候多做打擾。
“回來。”
靳懷明反應很快。
他看透她的心思從來不需要花什麼力氣。
馮屏側過身,對上剛剛拈起筷子的人。對方語氣平穩,很尋常,擡眼瞧人:
“坐着吃飯。”
男人吩咐道。
如果是從前,馮屏大概會第一時間立刻依着他的話來。
第一,靳懷明是老闆,也是雇主。
第二,對她來說,或許一些不可言說的興趣的确不是單方面的。畢竟,他和她見過的異性都不太一樣,甚至可以說,實在是過于出衆,過于惹眼,也過于……
馮屏閉了閉眼。
她平日裡的快速的反應在這會兒終于也派上了用場,想了想,組織語言道:“這不符合公司的規定。”
“您已經對我照顧很多了,”馮屏直視他的目光,也仍舊直率,“但是規定問題的話,我還是必須要遵守的。這是專業素養的問題,馬老闆實習培訓的時候也強調過。”
作為一個家政,要懂得做事的同時,看得到主人的需求,更要明确自己的身份。隻有這樣,才能給雇主以專業的印象,從而長久不斷地把這份生意維持下去。
這是當時她實習期就牢牢記住的話。
靳懷明提着筷子,遲遲沒有回應。
直到馮屏感覺自己手心微微濕潤了,他才像是信了她的說辭,慢吞吞道,“的确專業。”
總結評價,聽起來像是真心實意,但經由從來不怎麼說好聽的話的他的口中,又有點微妙。
馮屏決定裝作聽不出來。
她回到廚房,開始強迫症似的繼續自己的清潔灑掃工作。
靳懷明今天隻提出了吃飯的需求,所以基于這個需求,她并不能自作主張開始打掃全屋,但依着主人的癖好,仔細清潔餐具,澆花,修剪綠植還是在範疇之内的。
馮屏專心緻志地幹,專心緻志地回憶每一處細節。
快一個小時後,再出去到餐廳,吃飯的人已經不在餐桌邊了。空間桌面,隻剩下幹幹淨淨的餐具空碗。
馮屏緩緩松了口氣。
她并不好奇吃完飯的人在做什麼,隻是低頭将油漬先擦拭一遍,然後一摞碟好,試圖一次性端進去。公寓裡有洗碗機,省去了大部分的時間。馮屏低頭清理起廚房地面,先拖,再跪在地上仔仔細細,每個角落地擦拭。
“啪!”
身後有什麼東西滑落的聲音。
她敏銳地警覺、擡頭,發現原來是廚房外,正對着牆面懸挂着的裝飾畫掉了。她摘了手套,擦淨手指,正要出去将東西拾起來,卻又一雙手更快地搶在了她的前面——
大手幹燥,骨節分明,手指修長。
男人搶先一步,穩穩拿起來,重新懸挂好。
她低着頭,恭恭敬敬,老老實實,極專業地等下一步吩咐。
靳懷明低頭,看着女孩的發絲,卻笑了。
他的字典裡從來都隻有直接說話的字樣,難得不耐煩時也壓抑着顯露幾分耐心,沉聲靜氣,單刀直入:
“在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