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重重,黑影越發難辨别,郁之虞神識不敢松懈半分,腳下靈劍不停,直到越過一片竹林。
竹林裡有一竹屋,門窗禁閉,黑影也在此消失。
郁之虞落地握住殒月劍,放輕腳步慢慢向前靠近。
竹屋前的空地上有桌椅一套,秋千一架,布滿灰塵久無人用。
清風拂過,沙沙聲響,隻竹屋内寂靜無聲。
四周沒有陣法痕迹,郁之虞以劍鞘抵開竹制屋門,一隻黑色狸奴坐在上首太師椅上,它正眯眼舔舐着前爪,似未察覺有人來訪。
狸奴尾巴根部有魔氣,郁之虞一直追着的就是它,這魔氣應該是狸奴在哪裡沾染上的。
狸奴這才發現郁之虞,它歪着腦袋“喵”了一聲,脖頸上的鈴铛輕響,想來以前是個有主的。
此屋布局簡單,郁之虞将堂屋桌椅收入眼底,目光落到八仙桌上,上面擺了個牌位和早已燃盡的香爐。
察覺到裡屋有人,郁之虞視線匆匆略過八仙桌上寫有“亡妻念梨”的往生牌位,手指輕輕拂過睜着貓瞳盯自己的狸奴帶起一陣風,他人已竄進裡間。
裡屋的床榻上躺了名氣息微弱的紅衣女子,十指柔弱無骨地搭在腹部。
神識一掃而過,柔弱無骨是真的無骨,手指乃至兩條手臂的骨頭都不翼而飛,但人還活着。
殒月劍沒有離過手,郁之虞以神識确認了四周沒有埋伏或陷阱才走上前,輕微起伏的胸膛被繁複的婚服遮掩大半。
他垂眸看着面色蒼白的人,魔氣從她身上傳來,但又并非由内而外,而是被迫沾染上的。
魔氣來源不是她。
“請問你是慶源縣劉家女嗎?”清冷的聲音在裡屋響起,果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郁之虞垂了垂眸,放下防護結界後将這間屋子仔細檢查了一番,沒有什麼有用的訊息,連竹制櫃子都是空的,遂轉身往外走。
去到對面那間,屋内有個小巧的木制搖搖馬,床邊櫃子上擺着一個撥浪鼓,同樣是積了許多灰。
幾相比較,當屬昏迷女子所處房間最幹淨,近來有人常出入。
沒能從中找出什麼,郁之虞退出來走回狸奴所在的堂屋。狸奴不知去向,隻在原地留了一小搓黑色的絨毛,雖然屋外風起,絨毛也被吹落在地。
郁之虞看向往生牌位,亡妻念梨,他對念梨這個名字隐約有點印象但不多。
“阿虞?”青昳循着郁之虞留下的記号一路尋來,進了竹屋發現郁之虞正站在八仙桌前思索着什麼,走上前來,“找到什麼了?”
郁之虞“嗯”了一聲,“不出意外的話,裡邊那個就是新娘劉家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雖然雙手骨頭沒了,但好歹人還活着,應該能救。
青昳道:“我在側面尋到一處墳茔,旁邊還有個小土堆。”
郁之虞應聲,讓開被他遮擋的往生牌位,“可能是這個人的。”
“亡妻念梨……”青昳細細念了一遍,像是想起了什麼,頓時沒了聲。
郁之虞不用擡頭就知道青昳的異常,他問:“你認識?”語氣很笃定。
青昳沉默了一下,方道:“郁念起的亡母就是這個名諱。”
郁之虞沒想到青昳對他家之事熟悉到比他更甚,詫異之餘隻略略點頭,“南洲,念梨,确有可能。”
屋外秋千,屋内搖搖馬,說不定這竹屋便是郁沈一家三口阖家歡樂的隐居之所。
青昳見郁之虞評價中肯面色不改,知他沒将此事放在心上,心下稍安,念及後者修的無情道,氣堵的同時又覺得郁之虞這反應合情合理。
“既然新娘已尋到,先帶回去交差還是繼續追查?”
郁之虞掐了訣,指尖靈氣順着往外飄,“将新娘交給後來的那些人,我們去追。”新娘身上的魔氣無法沾染到狸奴尾巴根部,狸奴蹤迹另有魔氣的線索。
好在他提前留下了印記,能夠追蹤。
築基期的幾人落後一些,最先來的還是鹿曙青芙二人,不等鹿曙開口,青昳便将新娘之事推了過去。
郁之虞見青昳将他想說的都說了,便對着他們微微颔首,循着靈氣往竹屋後面追。
青昳對着留在原地的兩人輕輕一笑,路過青芙拍了拍她的肩,“與鹿少宗主好好護着新娘。”
然後朝郁之虞離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