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憬沉默片刻,垂下了眼睑:“是。”
郁之虞見公西憬坐在原地完全不打算辯解,往前走了幾步,旁邊的鹿叮沖了出來攔在跟前,手裡握着先前飛行時馭使的那柄劍,初時手有些抖,又很快被她穩住。
他道:“築基中期,攔不住我。”又看向擋在公西憬跟前的女修,“加上你們,也不行。”
公西憬本人都攔不住他,這幾人加在一起,無非是一招與兩招的區别。
“鹿叮。”鹿曙姗姗來遲,他輕飄飄落下來,足尖輕點地面,落地即開始搖晃着折扇,另一隻手輕拉郁之虞執劍之手,示意他且等一等。
郁之虞瞥過身側之人,沒有動作。
鹿曙站在郁之虞身側,看向攔在最前面的女修,眼波流轉中漾着對她勇氣可嘉的贊賞,“餘少明在何處?”
鹿叮面色有輕微變幻,但手中劍已經不再晃動,她其實知道自己攔不住眼前這金丹期劍修,抿得泛白的唇微微張開,“……少宗主,鹿叮并不知師尊現在何處。”
“你能順利離宗還是我授意的,現在又何必瞞我?”
鹿曙一邊說着,一邊将鹿叮身後、公西憬身前那女子有些異樣的神色納入眼底,輕笑着,“帶走了餘少明留在合歡宗的所有東西然後離宗,現在告訴我不知道?”
“不如猜猜,我會信這個理由嗎?”
他言笑晏晏,像是突然才發現了什麼似的,輕輕“咦”了一聲,“這位素未謀面的同道,原來你也認識餘少明。”
過于笃定的語氣,令被點名之人心中咯噔一下,她面上不顯,隻勉強扯動嘴角,“前輩說笑了,晚輩區區散修,從何認識貴宗之人?”
鹿叮,餘少明,這散修,以及公西憬,這幾人像是有什麼不為外人知曉的聯系。
既然鹿曙自告奮勇,郁之虞也不急于這一會兒,決定先看看情況。
他以契約感應示意九味就守在洞口,然後靜立在旁,取出留影球開始記錄。
鹿曙笑笑沒再繼續追問,而是走近幾步,目光落至洞府深處那個躺着的男修身上,随口道:“裡面那個,快死了。”
女修克制住自己下意識轉頭的動作,手指在袖中微蜷,她并不說話,但臉上有擔憂之色浮現。
鹿叮見她輕輕搖頭,剛張開的嘴又立即閉上了。
鹿曙也不心急,隻笑眯眯地道:“說來也巧,我正好帶了一顆六品複元丹,這丹藥恰好能救他。”
女修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話。
反倒是鹿叮哭道:“……少宗主,求您救救他……”她哭得很是好看,梨花帶雨,配合那張花容,更是我見猶憐,讓人心下軟上幾分。
鹿曙不為所動,他出自合歡宗,最是明白合歡宗之人擅長什麼,鹿叮想救人的心或許是真的,但這哭不是。
“一顆複元丹。”微微停下,補充一句,“說點值得這個價的事情罷。”
這鹿曙,似乎真是來幫他的。郁之虞眉間舒展,不見得放松了警惕,卻也樂于輕松一些。
鹿叮聽後又不吭聲了。
氣血翻湧的公西憬終于緩過來,他沒借機偷偷療傷,而是撥開擋在身前的兩人,捂着心口站到鹿曙跟前,“還是我來吧。”
鹿曙往後偏了偏腦袋,“郁師兄?”他還知道将昆侖劍派的人交予劍派自己處理。
郁之虞點頭,“也好,公西師弟,你說罷。”他手指微動,留影球從後邊飛出,落到公西憬跟前。
公西憬定定望了留影球一會兒,“郁師兄,能否……”關掉留影球?
郁之虞直接拒絕,“你與公西家有關,如今宗門有權知道你的所有事。”
“也是。”公西憬笑笑,“先說鹿叮吧。三年前她在外曆練遇險,我順手幫了一把。幾日前被她發現我重傷昏迷,便留下來照顧我了。”
“然後是這位……她是我堂姐,公西憧。躺着的那個,是姐姐的兒子公西曜。四十六年前,姐姐的父母為本家少主而死,結果這位少主,也就是我父親,他歸家後倒打一耙,說姐姐的父母拖他後腿,還差點讓他填了妖獸之口,隻是他福大命大逃過一劫。”
公西憬笑了一下,目露嘲諷,“實際上,被拿去填妖獸之口的是姐姐的父母。”
“那時候姐姐隻有五歲,她父母本打算待她大點便送到昆侖習劍的。但她父母背負罵名身死,姐姐也被趕去了偏遠的旁系。”
“而我,幼年離家時曾被姐姐救過。姐姐知道我是誰的孩子,卻還是救了我。我想報答她也想補償她,于是就把對她不好的公西家滅族了。”
公西憬木着臉,道:“此事是我一人所做,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