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再不通七情六欲的郁之虞,都覺得此人的經曆着實太慘了些,愛她的父母橫死,自幼受盡磋磨,好不容易築基了卻又被不軌之人抓去采補。
話本都寫不出這麼凄慘的故事。話本隻會寫一群人一邊修道一邊談情說愛,特别繁忙的樣子,最後話本主角都是大團圓,死傷的永遠是無辜路人。
鹿曙确認複元丹有在修複公西曜,此人也暫無生命之憂了,便走了出來,重新站到了郁之虞身邊。
“阿憬則是在那之後救下的。他年紀輕輕學别人離家出走,然後走到了妖獸嘴邊。”公西憧笑了下,“我重傷未愈還帶着個六歲的孩子,救他出來屬實勉強,我們躲得雞飛狗跳。”
“好在……都活了下來。”
公西憧伸手拂去鹿叮掉下的眼淚,又拍了拍兩眼泛紅的公西憬的腦袋,“再然後,我遇見了鹿叮。”
“她身上的禁制我不用細探便知是餘少明下的。音同爐鼎的鹿叮,餘少明之意昭然若揭。”
公西憧省去自己如何小心靠近鹿叮,又如何獲取她的信任,隻道,“我教她如何偷偷解除那禁制,然後又如何踩着餘少明的底線保全自己。”
“我不想有另一個女孩,被迫走上我的老路。”
鹿叮攬着公西憧,現在的眼淚很真實,真到鹿曙也分不出裡面是否還有做戲的成分。
鹿叮道:“憧姐姐本來是勸我幹脆逃走的,但我拒絕了,因為我想為姐姐讨回一個公道,用餘少明的命。對,餘少明失蹤是我幹的。”
“宗内有個築基大圓滿修士才可接的任務,酬勞是餘少明進階金丹期時度過心魔劫所需要的丹藥。而我就瞅準他出門前夕,在他的茶裡下了毒。”
“然後,他便失蹤了。我出宗便是為了趁他病要他命。”
“但其實那時候餘少明還活得好好地,是改換面貌的我剛好撞上了餘少明,他亟需療傷,想抓我采補,我假意逢迎,與躲在暗處的兒子一起重傷了他。”
公西憧回想起當時就忍不住笑了,當她告訴餘少明自己是誰後,餘少明還會試圖向她打感情牌,還問公西曜是不是他的兒子,她當然沒有承認。
爛人就是爛人,就算知道公西曜按年齡來算很大可能是他兒子,餘少明還是将之打下懸崖。
她其實當時猶豫了片刻,殺餘少明,還是救兒子。
雖然最後還是跟着兒子跳下了懸崖,也無法否認當時她對餘少明的恨有一瞬間超過了對兒子的愛。
公西憧看向鹿曙,她已經隐約明白了,此人是為餘少明一事來的,她道:“所以,餘少明之事其實是我造成的。請少宗主看在鹿叮對合歡宗忠心耿耿的份上,饒她一回。”
“我倒是饒過她兩回了。”鹿曙以扇面頂住下颚,言笑晏晏,“鹿叮買毒藥,是我為她收的尾。鹿叮出宗,也是我授意放的人。兩回,沒錯吧?”
“倒是鹿叮,被餘少明掌控的你身無分文,根本買不起那藥。至于宗内那個任務,發布者丁俏俏,當做酬勞的丹藥還是她特地從我手裡換過去的。而丁俏俏,素來喜歡照看你。”
“鹿叮,我有說錯嗎?”
鹿叮有些遲疑,“你……”她咬了咬唇,丁師姐說少宗主也不會去在意那些微末細節,此事也不會被查到,可現在好像并非那樣。
鹿曙微微笑,“丁俏俏以涉嫌謀害同門的罪名被抓了。而我來此的目的,除了陪伴郁師兄破案之外,還有一件便是追查同門被害之事。”
鹿叮咬了咬牙,既怕鹿曙是在詐她,又怕丁俏俏真的出事,就算真有人要擔謀害同門的罪,也不該由丁俏俏來。
“丁師姐不知道我的目的,她隻以為我想為師尊尋丹藥,被我磨了許久才同意的。而且我告訴她,我想給師尊驚喜,所以才……”
“嗯。”鹿曙點了點他手裡那個不知何時掏出來的留影球,“巧了,丁俏俏也是這麼說的。”他撥弄了一下留影球,裡面記錄的影像頓時放了出來。
四肢及脖頸被鎖鍊拴住的人垂着頭,嘴裡一直隻有一句:“我不知道什麼謀害同門,隻是發布了個讓人尋物的任務……”
鹿叮聽見鹿曙說“巧”這一字本就心神不屬,見了丁俏俏被關在合歡宗地牢的慘狀更是下意識一抖,可是他們說得夠多了,如果再說下去,公西憬他……
“鹿叮買毒藥的靈石是我給的。”公西憬道,“買完七殺七煞陣所需材料後還剩一些,我便都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