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氛圍壓抑沉重,隻有公西家幸存者的啜泣聲,以及他們控訴公西憬冷血白眼狼的咒罵聲。
公西憬毫無反應,隻站在殿中盯着腳下地闆。
“你這種冷漠自私的人真有感情嗎?”十歲出頭的孩子哭倒在身邊人懷裡,控訴着這個血緣上的堂哥,“明明大家都是關系親近的血親,為什麼你能說殺就殺?”
真正沒有感情的郁之虞擡起頭看向對面,雖然知道對方說的不是自己,但又好像被點到了,此人不是在借機罵他吧?
長老李新月從掌門手中接過留影球,重新浏覽一遍,然後看向下方公西憧及被放在地上的公西曜,不用細查便知這幾人确實傷重,地上那個更是剛從生死線被拉回來。
她問:“公西憧小友,我宗公西憬滅族緣由,确是為你嗎?”
公西憧點頭:“是的。”
李新月:“在他計劃此事期間,你可知情?”
公西憧搖頭:“不知。”她想了想,往前走了一步,“但我知道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姐姐——”公西憬試圖去拉她,卻被避了開去。
在強大的神識之下,李新月能判斷出公西憧目前為止并未說謊痕迹,她以一指定住公西憬,朝着公西憧颔首,“願聞其詳。”
公西憧道:“他殺的族人全都與當年迫害我父母的有關,有些是當時冷眼旁觀的,有些是後來落井下石的,就連……”
“你亂講!”旁聽席上的少年尖聲打斷了公西憬的話,後者看過去,并無被人打斷的負面情緒,也沒繼續言語,隻是靜靜看着那少年試圖沖過來,卻被無形的禁制隔開。
少年連錘了好幾下都無法破開這禁制,隻在原地怒道:“為了給公西憬脫罪,便要給已死之人潑髒水嗎?!”
李新月心中暗歎,面上則是道:“公西望小友,事情得一樣一樣來。現在是公西憧小友的陳述時間,請你暫且安靜,以免如公西憧這般被定于原地不得動彈。”
“我……”少年還待再說,卻被他姐姐公西願拉住往後拖,“實在抱歉了李長老,我弟弟一時憤怒,忘了規矩。”
确認那邊不再發言,李新月示意公西憧繼續。
公西憧将本家一個一個地細數過來,又分别說了他們曾在人後犯過的罪責,有些不光是隻針對了公西憧一家,還有其他有天賦的庶出或旁系。
旁聽席的公西家幸存者本不肯信,直到公西憧交出了她這些年來與兒子公西曜一起收集來的證據。
李新月确認過證據之後交給掌門和陳方甯看過,然後以靈氣托舉交予公西家幸存者看過。其上已被她以防萬一設下了禁制,這幾個小輩倒是無法将之損毀。
這幾個小輩當然不肯信這證據,可是它太真了,連昆侖掌門與長老都确認了其真實性,加上他們将這證據上标明的時間與提到的每個長輩相對比,為數不多的記憶無法讓他們作出充足的反駁。
——會不會,昆侖掌門與長老也在聯合起來騙他們?幸存者裡的姐姐公西願想到了這個問題,卻不敢真的問出口。
她怕一旦問出口,自己與弟弟妹妹都無法再走出這座大殿。
李新月從公西願面上細微的驚惶之色看出了點什麼,她笑道:“願以劍心起誓,絕無蒙騙你等之心。”起誓這種事不适合掌門來做,她倒是不介意來一個。
劍修的劍心,與道修的道心一樣,以此起誓後若再違逆,修為不得存進都是尋常,更多的是修為倒退乃至經脈錯亂逆流。
沒有修士會拿自己的道途開玩笑,李新月敢以此起誓,自然是沒有說假話的。
公西願面上有些羞赧,鄭重朝李新月一拜,“是我狹隘了,請長老見諒。”
李新月笑着說了聲“無礙”,看向下方,“公西憧小友,按你的說法,旁聽席上三人沒有沾染任何罪責,所以才被公西憬放過了,是這樣嗎?”
公西憧行了一禮,道:“是的,請前輩明鑒。”
李新月右手虛握着左手,右手手指點了點左手手背,看向掌門,“師兄,我已無任何疑問了。”
公西憬行事情有可原,但這也不是滅人全族的理由,更何況,這還是滅的自己家。苦主就在旁邊,她委實沒什麼能繼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