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凝視着郁念起頭頂暗紅色的數值一息,然後看向郁念起小狗一樣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放緩了聲音:“别哭。”
三年時間,足夠曾經的少年長高些許了,郁念起雖仍然是少年樣貌,身高卻已經往上竄了一截,隻比郁之虞矮小半個頭。
郁之虞摸他腦袋的手都需要再往上擡一點。
無視周遭同門路過時有些疑惑的目光,郁念起央着他的哥哥:“哥哥,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你便陪我一同回去吧?好不好?”
郁念起都求到了這個份上,郁之虞思考片刻,看在他這弟弟頭頂數值的份上,勉強松了口:“父親不太希望我出現在壽辰上,所以我隻陪你回去,但不參加他的壽宴。”
修士修至一定境界可以感知到對自己不利的未來,他們或許說不清為什麼不利,但總會下意識對某些人事物突然産生排斥或莫名的預警。
郁念起或許就是如此,才會覺着這次歸家會不太妙。
聽得郁之虞的話,郁念起動作一滞,他是隐約知曉郁沈不算待見哥哥的,初見那會兒的家宴上父親還讓他占了哥哥的位置,但沒想到父親竟會連壽宴都不讓哥哥參加。
他有些羞惱,總覺得這種不待見與自己也有關,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紅了。
滾燙的淚往下掉,混入滿地花瓣裡消失不見。郁之虞伸手貼近郁念起,将低頭哭泣的臉往上擡,指腹輕輕拂開挂在臉頰上的淚,問:“為何要哭?”
他有些不解,明明方才央他一起回去也隻是帶了哭腔,沒有真正哭出來,為何現在他同意了,反倒哭了出來?
他的這個弟弟,還是笑起來更順眼些。
郁念起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口。
得不到答案,郁之虞也不繼續追問,他看向昆吾峰的方向,對郁念起道:“我要先回去同師尊報備一聲,晚點在山門見吧。”
“……好。”沒能說出讓他哥哥還是别去了的話來。
郁念起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自私,慣會用一些讨喜的表色迷惑周圍人。即使是面對親近的哥哥,知道了哥哥與父親之間并不融洽的關系,還是因着自己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自私地要他哥哥随自己回去。
他真壞。郁念起看着郁之虞的背影,偷偷想着。
郁之虞回到昆吾峰,自在居沒什麼需要整理收拾的地方,他直接去了不在殿同宴洄報備自己即将同弟弟回中洲郁家,大約會在父親壽宴後回來。
宴洄坐于殿中,他見郁之虞報備完便準備轉身離去,猶豫一瞬,喚住了他:“……之虞。”
郁之虞止住了轉身的動作,重新面向宴洄,規規矩矩地行了弟子禮,清冷的聲音在空寂的殿中格外清晰:“師尊。”
宴洄注視着自己徒弟早已消腫的唇有些走神,郁之虞也并未催促,隻微垂眉眼任由對方看着。
時間過了一息又一息,殿内安靜無比,兩人淺淡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過了一彈指工夫,宴洄才緩緩回神,他慢吞吞看向徒弟的眼睛,那雙淡色的琉璃瞳正專注地看向略向下的位置,沒有直視他,也沒有随意亂瞟,做足了徒弟最為謙遜的姿态。
宴洄終于出聲詢問對方:“你怎麼不問九味的蹤迹?”
聽得此話,郁之虞便知九味确實在宴洄那裡,他依舊垂着眸,回道:“有師尊在,九味在這裡會很安全。弟子暫時無需他作為助力,留在此處更好一些。”
“隻是弟子不在,勞師尊多費心一二了。”
宴洄袖中的手指微動,他緩緩眨眼,低聲道:“嗯。他被我放入一處秘境修煉了。待修為有成,自會回到你身邊。”
他的徒弟不愧為天生适合無情道之人,從未真正在意過什麼,即使洞府被他來去自如還刻上了“自在居”三字,即使閉關前還與他親近的九味被他随意關起來,這個徒弟都不曾在意。
郁之虞見宴洄這回不打算再說什麼了,拱了拱手,轉身離去的瞬間看見了對方頭頂數值往上跳到了八十。
宴洄隐晦的神識落在郁之虞身上,悄然打下一個屬于他且僅僅可以被他察覺的印記。
郁之虞行至山門,見到了等候多時的郁念起。眼下時間并不算趕,此行放慢速度多花幾日,也趕得及參加郁沈的壽辰,但郁念起偏偏要央着他哥哥帶自己共乘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