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少明快轉不動的腦子裡模模糊糊地蹦出這麼個念頭，忽然感覺到眼前的冰層融化了一些，有一道深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不是來尋他的。那是誰？尋誰？餘少明無法眨眼，呼吸也格外緩慢，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恍惚想起，身側還有個同他一樣被禁锢的人，郁沈。

郁沈。偷走道侶修為還偷養外室享齊人之福的垃圾。

郁沈不知道自己被禁锢了多久，倒地時沾濕的衣袍凝結成冰，膈得他十分難受，這種難受一直在持續，一直在增加。

他想罵人，想罵害他失手的餘少明，想罵害他至此的郁之虞，也想罵不肯早點回來的郁念起。

直到眼前的冰融化些許，青年的身影出現，郁沈發現他其實根本罵不出口。

除了被殒月劍困縛後無法張嘴外，他也對這個劍意萦繞的兒子打心底發憷。

郁沈的眼眶有些濕潤，足夠低的溫度迅速将還沒落下的淚凝結成冰，郁之虞靜靜看着，十分禮貌地詢問他：“父親，您在哭嗎？”

他想起郁沈現在無法說話，手指一劃，解了郁沈的禁言。

郁沈嘴唇有些哆嗦，他罵不出來，吐出的音斷斷續續地：“……放、放開……我……”

“不可以。”

郁之虞回絕了郁沈的不合理要求，道：“您已不再是郁家家主，而族老也在趕來的路上。”

“采補他人、意圖奪舍親子、與餘少明狼狽為奸然後又企圖殺他滅口，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部分嗎？”

采補他人是修真界最令人不齒的行徑之一，更别提郁沈的其他罪行。死亡是郁沈最基礎的結果，郁之虞隻是沒想好該給他的父親選擇一個什麼樣的死法。

或許，他的父親會想要個更體面一些的死法？

郁沈看上去不太想配合，他一直念叨着放開他，還說他是無辜的，旁的一概不提。

郁之虞知道此行或許是問不出什麼了，沒用的嘴還是閉上為好。他伸手一揮，順着來時的路往外走，“您再歇會吧，下次見面便是族老來時。”

“父親，願您在這梨香院一切安好。”

回到月華院的郁之虞見郁念起趴在床榻上看話本，周圍攤了許多，高高幾摞，他便沒往裡走，而是在院中練劍。

許久沒練了，前段日子一直在忙着做任務，這幾日……郁之虞輕撫落日劍，他耗費了太多時間在别人身上，好感也沒有滿值。但看在郁念起确實聽話很多的份上，算了。

等到郁之虞練完劍，郁念起收起了周圍的話本，他熟稔地拖住郁之虞坐在床邊，問：“哥哥，怎麼樣了？”

他試探着開口：“餘少明……他說什麼了嗎？”

郁之虞搖頭，“已經把餘少明留給公西憧她們了，我是去尋父親的。”他想了想，或許郁念起不知道父親被他關在了那裡，補充道：“父親也在那，他與餘少明作伴，應當不會無聊。”

啊……？郁念起眨了眨眼，終于想起了郁沈的存在。

哥哥不知道他的身世也好，他想起方才研究了許久的話本，頓時往郁之虞的懷裡鑽，聲音裡帶着一點點哭腔，“哥哥，父親為何會奪舍于我？父親他……”

少年在懷裡亂拱求安慰，郁之虞隻伸手按住少年的頭，“因為你修為太低了。”

郁念起：“……？”

郁之虞一字一頓解釋道：“父親困于築基期大圓滿數十年沒能進階，而你的剛進階築基後期，境界合适，靈根與資質也合适，于是他想到了奪舍之法。”

“你若修為精進更多，比如直接修至築基大圓滿或金丹境，父親就算想奪舍也奪不到你頭上。”

郁之虞停了一停，好像有點沒提到，郁沈選擇郁念起可能有遷怒念梨的成分在，所以才會教給郁念起足夠差勁的劍術基礎。

不過……也許是郁沈的教學水平本來就不行，郁之虞暫時不知道哪個才是對的。

想了想，郁之虞選擇先不說出這兩個猜測。

他繼續道：“不管郁沈如何想，迅速提升修為都是很有必要的事情。隻要你修為夠高，實力夠強，再多的盤算都會落空。”

所謂劍修，一力破萬法，自身實力強橫才最重要。在劍修的絕對實力面前，旁人的任何手段都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