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長老沒有将後面的惡語說完，面上有些不耐煩，“知道知道。”他看向坐着沒動的郁念起，“我們還要趕着回族地，你不是要去同家主請示嗎？”

五長老笑笑：“别介意，四哥就是這個脾氣，實際心是好的。”

郁沈的臉與四長老的漸漸重合，郁念起起身，乖乖巧巧，“……我還是聽長老的吧。”

兩位長老再如何，也沒理由對他做什麼才是。而且他身上還有郁之虞給的劍符。

郁家祠堂離大典位置并不算遠。郁念起之前也來過一次，家主有開啟祠堂的結界鑰匙，身為族老的兩位長老也有。

他們登記族譜的操作同之前郁沈登記時一樣，郁念起看不出當時出了什麼岔子，隻站在原地，看四長老對着那族譜忙活許久。

五長老站在郁念起旁邊，笑容溫和：“念起也該成年了吧？”

郁念起點頭：“回五長老，我已二十一。”

“二十一，倒是個好年紀。”五長老道，“念起可有什麼心儀的姑娘？或者略有好感的也成。”

郁念起覺得不太對，面上卻不顯，隻問：“恕我驽鈍，不知五長老這是什麼意思？”總不能是看郁之虞不願娶妻，便想讓他來延續香火吧？這郁家是有什麼凡世皇位等着繼承嗎？

“郁沈在時也曾同我提起過，他說念起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五長老感慨一二，似要回憶往昔，“身為主家一脈，念起總該為家主分分憂吧？”

郁念起抿了抿唇，小聲道：“……但我不打算成親，也不需要道侶……”他都同郁之虞那樣親密了，根本不需要什麼道侶，除非對象是郁之虞。

五長老搖搖頭：“你這孩子……别看家主現在對你很好，若哪日家主飛升了，新任家主可還會對你如此？”

他睨着郁念起垂眼的模樣，安慰道：“當然念起也不用擔心，你若有了子嗣，家主定會願意讓你的子嗣做這少主的。等家主飛升，少主說不定還無法獨當一面，還得仰仗你來操持。”

“念起你這非家生子的身份确實不太适合做我們郁家的家主，但暫代家主，也算說得過去，你說是吧？”

郁念起大概懂了，五長老掌控不了郁之虞，于是選擇想辦法掌控他，他神色恹恹，早知道就不管不顧去緊貼郁之虞的腳步走了，哪裡需要在這裡聽些沒營養的話？

無論五長老如何說，郁念起就是咬死自己不成親也不需要道侶。

四長老似乎忙完了，他将族譜放入匣中封存，直起身看向郁念起的方向，在後者忍住後退的目光中，他又看向了五長老。

五長老輕輕搖頭，四長老哂笑一聲，“既然如此不識趣，便留在這裡為家主未來的子嗣祈福罷。”

“什……”麼意思？郁念起還沒說出口，忽覺自身無法動彈，他隻是單純地被五長老禁锢，身上劍符的效果沒被觸發。

郁念起看着四長老步步走近，面色轉白。

“私生子果然還是不行。”四長老冷笑着，看向五長老，“走吧。”

五長老颔首，同郁念起說話時仍然是溫溫和和地，“念起你同家主太親近了，不太合适，先在這裡待着吧。”

太親近？什麼太親近不太适合？郁念起不敢問，現在也無法出聲，他隻能看着兩位長老并肩走出祠堂，根本動不了。

有聲音慢慢飄回來。

四長老：“如何？有人應帖嗎？”

五長老：“合歡宗宗主之女主動下嫁，還會攜宗内半數秘藏作為嫁妝。”

四長老：“合歡宗宗主有女兒嗎？我怎麼不知道？”

五長老：“說是從小嬌貴，常年養在南息閣，外界知道的少。”

“南息閣……”四長老皺眉，将他對這地方的不喜表現得明明白白，“嬌貴，也不太好。”

“三哥的意思是将道侶之位給她，再為家主尋幾個資質好些的妾室。那邊也說了，他們隻要郁家主母的位置，生下的子嗣裡将一個女兒送回合歡宗，其餘的都歸咱們郁家。”

五長老呵呵笑起來，語氣暧昧，“合歡宗之人，又怎麼可能善妒？”

“這倒是……”

聲音越來越遠，郁念起的心越來越沉。

不管是合歡宗嫁女，還是這些族老暗地裡為郁之虞選道侶，都讓他想要将這些人全都砍了。

他願意忍受郁之虞同青昳，是因為他知道青昳同郁之虞相識太久了，自己根本斬不斷兩人間的聯系。如果讓郁之虞在他與青昳之中選一個，他沒有自信郁之虞選他。

但這些族老又憑什麼對郁之虞的私事指手畫腳？

哥哥說得對，他太弱了，所以才會遭遇那些事無法反抗。如果他現在已經金丹期甚至元嬰期，哪裡會被定在這裡，眼睜睜看着兩人毫不避諱地交談，讓他知道他們要為家主選道侶妻妾？

郁念起這才發現，四長老自始至終都看不上他，對他的稱呼更是簡單的“私生子”，明晃晃地表明了态度。而他隻知道沉浸在郁沈當年的暴怒陰影之下，唯唯諾諾。

哥哥……他的哥哥不可以迎娶道侶，也不會迎娶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