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很好,但是——
郁之虞穿過南息閣,看見了倚靠在必經之路上的九味。
但凡是在這裡看見鹿曙,他都不會覺得意外,可如今看到的是九味。
郁之虞腳下稍停。
三次見面,他知道第一次或許是巧合,但後面兩次明顯是九味在找他,隻是不清楚其目的。
他也沒什麼不敢面對的,他确實為了九味的壽元做了些事,也确實在壽元得手後将九味推開,即使九味因此而找他,他也無話可說。
想罷,郁之虞繼續往前走,路過九味時還特意繞開了一步。
将唇抿得泛白的九味睫羽動了動,他直起身看過去,卻隻看見郁之虞無視自己,甚至還繞開了一步。
将他甩開還沒有任何解釋,之後更是看見他如同看一個陌生妖,九味的心裡有一團火在濃烈地燃燒着,将他灼得眼尾洇紅。
等九味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伸手攥住了郁之虞的胳膊。
察覺到九味攥自己時郁之虞并未閃開,也沒有使用靈氣防護罩将那手震開。
他的目光從胳膊處白到幾近反光的手上挪開,看向九味。
他對九味尋他的目的不感興趣,但既然因果相連,借此機會徹底斬斷也好。
就是不知九味想要何等補償,也或許是想要讓他付出什麼同等的代價。
妖修的五感遠超人修,九味清楚嗅到了郁之虞身上屬于他人的味道,過去一年恨恨琢磨的狠話一句都沒能出口,他隻覺得心底湧起的憤怒正在逐漸占據大部分腦子,試圖将他變作瘋狗。
“……為什麼?”察覺到自己僅僅說這三個字都聲線不穩,九味急急閉嘴,咬住自己的下唇。
郁之虞見九味又不打算繼續了,他微微蹙眉,希望對方果斷一點,“什麼為什麼?”
平靜的郁之虞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做錯,對上九味也沒有任何愧疚之情。
九味恨恨咬牙,過去一年不要命似的苦修曆曆在目,郁之虞始終在無視他,那他之前的修煉算什麼?
九味道:“你身上,為什麼有那個鹿曙的味道?!”
話剛出口,九味這才發現自己的質問并不對。
他與郁之虞現在沒有關系了,他沒有如此質問的立場。
郁之虞察覺到攥住自己胳膊的手松了又緊,他道:“因為與他雙修了。”
語氣平平,仿佛說了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雙修?雙修!
九味雙手都将那手臂攥緊,匆忙低頭,不讓郁之虞看見自己陡然湧出的眼淚,“為什麼你會與他雙修?你喜歡他嗎?他是合歡宗人,随便誰都可以的,你為什麼要喜歡他?他哪裡值得你喜歡?”
“你有青昳還不夠嗎?”
青昳?九味為何突然提起青昳?
郁之虞突然從九味嗅到他身上的鹿曙的味道,想起一年前或許也嗅到了他身上的青昳的味道。
郁之虞沒看見九味落淚,但他察覺到了滴落到地上的小小水漬。
九味……在哭嗎?九味不是打算同他算賬嗎?現在又為什麼哭?
九味終于說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話:“我不行嗎?為什麼他都可以,而我不行?”
郁之虞看着九味頭頂的暗紅色九十九,提醒道:“你被我拿走了半數壽元。”
九味就算找他,也該是找他麻煩,而不是問他為什麼鹿曙都可以,而他不行。
眼前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九味一直以為自己過去一年一直在恨郁之虞的這種平靜,可此刻卻發現他好像連自己都騙了,他根本恨不起來。
曾經觸手可及的救贖,如今像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波瀾不驚,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九味發現他其實自始至終就一個念頭,想要郁之虞。
他豁然擡頭,眸中噙淚,眼尾與鼻尖還泛着紅,柔弱的漂亮的毫無攻擊性的美人模樣,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能令任何人為之心折。
隻是不包括眼前這個無情道。
“你想要我的壽元,拿去便是,為什麼要丢掉我?”九味眨眼,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滑,金紅豎瞳裡朦胧一片,“我進階後壽元更多,你能分到的也更多,為什麼不繼續拿呢?”
郁之虞再次确認九味頭頂數值,明明沒有滿值,怎麼能比滿值的戀愛腦還像戀愛腦?
系統為他描述的那個《手可摘星》裡的故事早已變得面目全非,郁之虞不需要再去獲得新的助益,也不再需要那些戀愛腦。
他道:“半數壽元,換你自由。”對他來說是等價交換,但對九味來說可能不是。他願意給予九味補償,不打算變本加厲地索取。
“——我不要這種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