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洄也隻勉強避開了魔主的緻命傷。
宴洄一手提着本命劍溯洄,一手拽着魔主陡然熄滅靈魂之火的軀殼,搖搖晃晃了一瞬,轉頭看向了自己徒弟所在的位置。
魔主之下的魔修頂多元嬰期,宴洄知道那些個魔修對自己徒弟來說不足為據。
宴洄本就不是個善于思考的性子,即使知曉自己徒弟此刻必然性命無憂,他還是想再親眼看郁之虞一眼。
他想親眼确認一遍,郁之虞的完好無損。
沒了魔主之後,魔修似乎少了一種莫名的癫狂,來自魔主的武力加持也跟着褪去。
魔主殒滅那刻,魔修集體發生動亂,他們多數選擇就地自爆,拖着修真界同盟的人修與妖修一起。
郁之虞手刃數魔,将那些魔修拖入了蜃龍鱗片的幻境中。
他是第一次正式使用這個鱗片,發現自己需要綿延不絕的靈氣供養幻境的繼續運作,不然收入其中的魔修就會循着缺口逃逸出來。
郁之虞看見不遠處被越來越多的魔修圍攻的終狷即将被自爆籠罩,自己卻根本來不及。
青昳一手按在郁之虞肩上示意他放心,青年在躍過去的瞬間重新化為龍形,龍爪勾住終狷的鬥篷,龍尾則将那些魔修掃向了無人的方向。
數聲爆炸在頭頂天空炸開,焦黑的布料輕飄飄地在空中遊蕩。
青昳拎着重傷的終狷回到郁之虞身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龍爪用力過猛勾壞了兜帽,灰白色的頭發徹底顯露出來。
穩住手中蜃龍碎片幻境的郁之虞擡眸與終狷對上。
十九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大部分,從生活習慣到言行舉止。
但也有人早已停留在十九年前。
終狷的樣貌熟悉又陌生,郁之虞從那張尚算完好的臉上掃過,看見終狷左臉上的“藥”字。
那是烙紅的鐵印上去的标記。
修士在修行中有多次重塑自身的機會,無論斷肢殘臂還是不想要的胎記傷痕,都可以去掉。
但終狷臉上的字仍然那麼清晰。
終狷先一步移開了視線,聲音粗粝,“請放手。”
青昳先是看了郁之虞一眼,見其微垂下眼睑不知想着什麼,才慢慢松手,然後走到了郁之虞身邊。
終狷,元獻。
終狷深深看了兩人一眼,嘴唇微動,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取出一頂新的兜帽戴在頭上,轉過身。
青昳急忙喚了聲:“元獻!”
終狷動作停下,但沒有回頭,他道:“我不認識什麼元獻,我名終狷。”
郁之虞終于出聲,“戰事了後,你會去哪裡?”
終狷不願承認自己是元獻,那他便不喚那個名字,隻要彼此知道彼此是誰便行。
終狷擡眼看向四周,魔主死後,這裡的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修真界同盟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他道:“我不知道。”
“元家在月宴宗朱雀樓,郁家在昆侖劍派月華峰。”郁之虞道,“若有時間,回來轉轉。”
終狷猶豫一二,“……好。”
郁之虞凝視着終狷即将離去的背影,獵獵寒風吹得終狷鬥篷翻飛,露出掩藏其中的手與褶皺随意的衣擺。
他道:“我見過冰晶花了,确實很漂亮,我很喜歡。”
終狷含糊應了聲,“你喜歡便好。”飛身離去。
青昳在旁問郁之虞,是否将元獻的事情告訴元家。
郁之虞搖頭,“出現的是終狷。”
“等他回來,才是元獻。”若不回來,他也尊重終狷的選擇。
眼前出現了虛空裂縫,宴洄從中摔了出來,被郁之虞擡手接過。
懷裡的宴洄溫度極高,手裡還拽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魔主屍首。
宴洄仰頭,确認自己徒弟無事。
本命劍早被他收入丹田,他伸出空閑的手擡頭觸碰郁之虞的臉,桃花眼裡一片迷蒙,他拖拽着魔主屍首,卸力的胳膊實在是拽不動了。
“這個屍體或許還有點用處,送與你了。”
郁之虞看着靈氣基本空掉的宴洄沉默片刻,方道:“好,謝謝師尊。”他将魔主屍首收起,又往宴洄嘴裡塞了一些丹藥。
“之虞,我有點困了,需要睡會兒。”
宴洄問道:“能帶我回不在殿嗎?”
郁之虞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