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虞察覺到宴洄又分出一縷神識飄過來查看他的情況,估計是宴洄知道方才那場雪是他的手筆。
郁之虞沒有理會那道神識。
察覺到郁之虞對自己的婉拒,宴洄默默收回神識。
魔主出場時已經表明了态度,宴洄也不打算與之談何,加上自家徒弟不願理會自己的那抹郁氣在胸中凝結,宴洄幹脆抽出了他許多年不曾示人過的本命靈劍。
宴洄的本命劍名溯洄,與宴洄的從之劍法相映。
清淩雪白的劍身照亮了宴洄的眼,也照亮了周遭修士不願屈居魔修之下的靈魂。
裹挾着火焰的流星自厚重雲端墜下,繞開了己方修士,隻攻擊到對面的魔修。
宴洄提劍沖上前,魔主擡手阻擋,卻被宴洄貫入虛空,帶往更加偏遠的極北深處。
虛空裂縫迅速合攏,蜃龍虛影在極遠的地方震怒狂吼,魔主掌中蓄滿怨念之氣,卻又在轉眼間被宴洄的劍光擊碎。
那邊的戰鬥并非自己現階段可以參與的,郁之虞收回目光看向眼前早已混戰到一起的雙方。
并非隻有修真界同盟知道合作,對面的魔修也是人修與妖修魔化後的産物,他們的基本神智仍在,懂得聽從高階魔修的調動。
在場魔修裡的元嬰期不算太多,郁之虞想起自己儲物袋内的那些個屍體,全都是他從魔修腹地得來的煉器材料。
一道身影引起了郁之虞的注意。
所有人修與妖修都與魔修戰至一處,隻有一名提劍魔修在收割着周遭魔修的性命。
郁之虞看着那人依舊以無法探查的鬥篷籠罩全身,頭上兜帽始終遮住面容,想起了此人的姓名。
終狷。
不知為何一直在為他們擊殺魔修的……魔修。
終狷的劍很快,明明隻是鏽迹斑斑的普通鐵劍,可對上元嬰之下的魔修卻是一劍一個,甚至一劍數個。
在郁之虞被困幻境以及閉關的這段時間裡,終狷的修為似乎有了精進,在被數名惱羞成怒的元嬰期魔修的圍攻下,還能三進三出,帶走其中一名魔修的性命。
郁之虞看着終狷的殺人劍招,其上殺意凜然,卻又帶着尋常魔修不會擁有的正氣。
凝結正義劍心的人不少,但也不算特别多,郁之虞略過了同樣擁有正義劍心的紅焚,陡然想起一個早已被他遺忘的人。
猶記幼時,有個剛凝結出正義劍心的少年摸着六歲郁之虞的頭說待其歸家,會為郁之虞帶回一束冰晶花的樹枝,好好将養便能使其開花,于郁之虞修行有益,而且那花很漂亮。
然後……
少年失信了。
身側的落日劍一一絞殺企圖圍攻郁之虞的魔修,他在層層疊疊的魔修的刻意關照下,注視着終狷。
會是他嗎?
一聲龍吟由遠及近,龍尾将周圍魔修掃開,龍形落到郁之虞身邊化為人形,身上仍有淡淡血腥氣的青昳凝視着郁之虞的視線聚焦處,輕輕念了一句:“元獻。”
郁之虞心頭一動,看向青昳。
青昳低聲道:“難怪‘終狷’一直活躍在戰場上,但我在此數月也不曾得見,原來是他一直在躲我。”
妖修的嗅覺異常靈敏,月宴宗與元家關系匪淺,青昳更是同郁之虞一樣在元家待過許久,青昳對元家、乃至“已經逝去”的元獻的味道很是熟悉。
元獻或許思考過經過大變後的自己再也不會被人認出,也不會被青昳嗅出,但他不敢去賭。
不敢賭舊人認出他,也不敢賭青昳發現他。
于是他遮掩容貌與身形,也遠遠避開青昳,直到終戰來臨。
郁之虞想起終狷那雙疤痕遍布又青筋凸起的手,兜帽下未經打理的頭發也是灰白色,很難想象這個隻比他大了七歲的人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為什麼不回來找他與元家,似乎早已沒有了詢問的必要。
終狷身上的魔氣很好地解釋了一切。
一束自遠處穿來的黑光射過來,是極北深處方向漏過來的攻擊,雖然後半截已被宴洄截斷,但他忙着對付魔主,實在抽不出空來攔截前半截。
那道黑光濃縮着魔氣妖氣與怨念之氣,碰到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郁之虞拉着青昳往旁邊閃去,抛出煉器剩下的邊角料拿去抵擋消融黑光的攻擊。
終狷一劍挑起與他纏鬥的魔修丢去黑光那邊,對方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便徹底湮滅,隻剩下一抔黑灰飄遠,留下惱人的滋滋聲。
郁之虞與青昳互看一眼,兩人同時将周遭魔修丢了過去。
魔修的數量漸漸減少,天火流星早已随着宴洄的離去而停歇。
濃黑的天空逐漸顯露出本來的夜色,月華傾瀉,照亮着空中的一切。
戰鬥雙方的攻擊此起彼伏,屬于修真界之人的守歲焰火在天上綻開,他們即将迎來新的一年。
……
修真界休養生息多年,郁之虞這一代基本是聽着數百年前慘勝的人魔妖大戰長大的,居安思危的念頭一直纏繞着他們。
等到今日才發現,魔修其實沒有那麼難以解決,雖然也并不輕松,死去的高階修士低階修士比比皆是,但比起當年的慘勝已經好了很多。
宴洄本就一直是在壓着魔主在打,在發現委實奈何不了魔主性命之後,宴洄在戰時強行進階到化神中期,拼着兩敗俱傷的風險将魔主擊殺。
但他狀況不算太好,強行進階還調用了全部靈氣用于攻擊,對自身的防禦就偏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