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阿垣也在山外呢,你放心,他一定會好好保護他,讓你的凡人小情人,生不如死的。”
賀亭瞳撐着桌子,翻身躲避,他身似飛鴻,一腳踏上雲止的劍,重重壓下,踩在腳底,“嗯,那就請他努力吧。”
雲止抽不出劍,手腕反而被震的生疼,他咬牙放劍,就見賀亭瞳輕笑一聲,“少宗主,看樣子您也得努力了。”
一腳将人踢開,賀亭瞳執劍,在雲止驚恐的目光中,一劍捅向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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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宗山腳下,寒風陣陣。
宗主讓人将扶風焉丢到宗門外,并再三強調,此人往後永不入玉衡宗境内,進一次趕一次。
瞎眼的凡人少年無處可去,隻能靠着界碑坐下,孤零零蜷縮成一團,看着可憐。
押人的玉衡弟子瞧着,心裡挺不是滋味,救命之恩弄成這個樣子,宗主與賀師兄也太狠心了些。
不過師門的命令在上,他們也不好多管閑事,将人放在此處,又給了根棍子,告訴凡人,往哪個方向走就能上官道後,就聽天由命了。
扶風焉沒動。
他記得賀亭瞳之前的吩咐,讓他在外面等等,不要亂跑,不要闖山,不要與普通人發生沖突,過幾日就下山同他彙合。
但這個過幾日,是多久?
扶風焉沒有概念,不過也沒有問,他隻需要等就好了。
反正他最熟練的事就是等。
隻是最近太陽不太好了,未來幾日,又要下雪。
他不喜歡白色,也不喜歡冷冰冰的東西。
希望賀亭瞳不要讓他等太久。
尋了處平坦幹淨的地方坐着,扶風焉在心中複盤,經過這幾次對賀亭瞳的試探,他發現自己的心上人很挑剔,矯揉造作的不喜歡,霸道冷酷的不喜歡,風流倜傥的不喜歡,成熟穩重的好像也很難引起注意。
最可悲的是,他的人設存貨一幹二淨了。
下一次見面要用什麼性格來面對賀亭瞳呢?
藥廬的那個藥師?還是這個宗門的掌門?
年紀是不是大了些。
一隻蒼白泛青的手落在扶風焉的肩上拍了拍,随後,一道輕挑又歡快的聲音在旁側響起,“小美人,你是在等賀亭瞳嗎?”
是玉衡宗内的那隻奪舍的魔。
輕挑,浪蕩,貪欲,身上湧動着一股膩人的花香。
賀亭瞳不喜歡這種。
他也不喜歡。
“我知道他在哪兒,不如跟我走?”那道聲音繼續響起,蚊子似的嗡嗡嗡。
扶風焉喜歡熱鬧,喜歡聽人說話,但不喜歡聽魔說話。他記得與賀亭瞳的約定,不太想動手,也不想搭理除賀亭瞳以外的其他人,故而他依舊背靠界碑坐着,在心裡算是時日。
可旁側的魔族卻有些不識好歹,見扶風焉久不回應,那雙蒼白的手猛地朝着他脖頸抓了過來。
脆弱的凡人,還是個瞎子,隻需要輕輕一扭,那顆腦袋連同頸骨就會被他拔下來,變成兩截湧着血的死肉。
沈奚垣嗜血,嗜殺,貪欲,他是一隻頗有地位的大魔,分出元神奪舍,困在這具凡人體内來到仙門當卧底。
俱北州太偏了,又偏又窮,遠沒有中州豪奢鋪張,他平日裡唯一的消遣便是與那小宗主調情逗趣,引着人助他入青雲初試。
本來都已經确定,可以頂了姓賀的位置,去參加試煉,誰能想到,對方運氣居然這麼好,兩劍殺招,兩劍都刺偏。
還被告了狀,趕出山門。
現下他隻能走别的法子去青雲初試,更麻煩了。
大魔向來記仇。
小修士給惹他麻煩,他不介意讓對方痛不欲生一點。
将這個凡人的腦袋丢去賀亭瞳庭院如何?
看見愛人的頭顱,他應該會痛哭流涕吧?
可他的手碰了個空。
那個柔弱無力抱着竹竿的凡人,不知何時移開了位置,一步之遙,小瞎子有些無奈的睜開眼睛,語調極輕。
“别煩我。”
沈奚垣隻來得及看見一點瑰麗的紫,而後眼前一黑,頹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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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境一側,大魔本體止不住的吐血,他渾身一顫,掙紮着爬起來,頭痛欲裂,身體仿佛割裂成千萬塊。
然後他驚恐地察覺,自己千方百計送過去的分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