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昙,二十一歲,大學生,在熬夜看了一本寫做爽文,實則憋屈虐主的小說後,狂寫一千五百字小作文大罵作者腦癱報社,然後他穿了,從自己溫暖的小被窩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水塘邊。
朝陽初升,薄霧漸散,幾隻鹭鳥被剛才的動靜驚到,撲朔着翅膀從蘆葦叢裡飛遠。
蘇昙坐在地上,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冷風一吹,就開始顫顫巍巍發起抖來,厚重的布料裹在身上,像結了一層冰殼,他想擡手揉揉臉,凍僵的手一舉起來,發現他正緊緊抓着一把劍。
銀白色,老長老長的一把劍。
這輩子沒見過管制刀具的大學生倒抽一口涼氣,趕緊把劍丢開,然後擡頭看向正齊刷刷盯着自己的兩個少年。
白生生兩張臉,長的倒很是俊俏養眼,隻是盯着他的表情很詭異。
意識到周圍情況不對後,他迅速冷靜下來,端莊坐穩,沖着這兩個看起來像NPC的少年,親切微笑,軟聲開口,“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大概是失憶了。”
“請問兩位小兄弟,今夕何年?現在何處?”
其中一個回他,“麟德八年,今日除夕,目前在俱北州洞虛境外無名水澤,秦檀仙君,您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傷?”
蘇昙:“秦檀?”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樂呵呵笑道:“你說我叫秦檀?”那個殺人不眨眼,氣死人不償命,刻薄寡言,高傲自大,不管不顧,把自己徒弟也就是主角虐了一百章的喪良心死人臉,歸離劍秦檀?
對面兩人齊齊點頭。
“哈哈哈!”蘇昙幹笑兩聲,仰天倒了下去,“不好意思,我先死一下。”
他拿起劍橫在了自己脖子上,閉着眼睛就要抹脖子,不過剛被劍氣傷出一條小口,就捂着傷口怎麼也下不去手了。
轉而又去投水,提着衣擺在水澤邊伸腳,沐浴一般試水溫,沾水,太冰,又縮了回來。
……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蘇昙捶地痛哭,揪蘆葦發瘋,想死又怕疼,急得團團轉。
看着眼前忙來忙去不知道在忙什麼的劍修,扶風焉偷偷傳音,“是奪舍?”
賀亭瞳斟酌道:“差不多吧。”
隻是不同于修真界常見的殺人奪舍,秦檀目前遇到的很特殊,那個靈魂是被迫進入他身體的。
一個叫蘇昙的異世之人,被某個不知名的道則帶到了此處,需要完成許許多多的任務,拯救一個人,得到固定積分點後,才可以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賀亭瞳前幾世爬到仙盟一定位置後,與之相識,後來同蘇昙成了好友,這些事都是對方通過各種方式偷偷向他透露的。
“我隻是無聊看了本小說,我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嗎?為什麼要吃這樣的苦啊!”天下第一的高冷劍修在醉後抱頭痛哭。
蘇昙不通劍術,不敢殺人,怕疼怕冷,性子也懶散,他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早點搞完任務後回老家,上學,然後打他沒通關的遊戲。
所以他掏心掏肺,又當爹又當媽的對徒弟好,經常把自己搞的鮮血淋漓,半死不活,可惜任務總失敗,在賀亭瞳所知道的這麼多次裡,蘇昙一次都沒成功回家過,要麼被黑化徒弟砍死,要麼被強/制/愛/小/黑/屋,帶回去成為魔尊禁/脔受盡淩/辱後再死。
他總是看着青年從鮮活明亮一個人漸漸變成死寂一團肉,試圖阻止過,終究是以失敗告終。他不知道蘇昙的任務内容,隻是能隐約察覺到好友身上,像是系着無數絲線,宛如提線木偶,讓他隻能按照一條既定的方式走下去。
走向那個崩壞死亡的結局。
扶風焉:“他好像很想死,要滿足他的願望嗎?”
“既來之,則安之。”賀亭瞳背身,面無表情展開小本子,認真看了許久後,合攏,長舒一口氣,“他來都來了,現在砍死也不一定能讓他回去,秦檀也不一定能回來,但劇情還是要走,會很麻煩。”
扶風焉疑惑,“那你要幹什麼?”
“方案二,”賀亭瞳一整衣冠,肅然道:“套近乎,拉好感,找靠山,橫插一腳!”
“提前定點,拆掉他們!”
然後扶風焉便看着賀亭瞳大步走到“秦檀”身側,沖着那正試圖用衣帶勒死自己的青年,輕聲開口,吐出一句奇怪的暗号,“奇變偶不變。”
“秦檀”忽然渾身一震,順口接上,“符号看象限?”
他勒脖子的手僵住了,帶着滿身的冰渣子,看着面前的賀亭瞳,渾身上下寫滿了不敢置信,緊接着張口唱道:“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賀亭瞳接腔:“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秦檀”松開了衣帶,抓住賀亭瞳的小臂,熱淚盈眶,“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賀亭瞳眼眶通紅,淚盈于睫,同他一起轉圈,“自由平等公正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