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枞再怎麼也沒有想過,俞杉,居然,當過,和尚!
所以他敢當着老夏和艾琳的面說有利于傳播是宗教的第一要務,所以他昵稱叫萬相本無,所以他說認可某些佛教哲學,所以他在淨水寺的後山開民宿?
可是......
“為什麼呀?”衛小枞感覺很玄幻,照片裡的俞杉隻有十五歲,哪有人十五歲想不開跑去出家啊!
“你知道我家裡一直都信佛吧?”俞杉問。
衛小枞眼前閃過在淨水寺抗着大包佛具的仙君,她怎麼說的來着?家裡人信佛,認識淨水寺的幾位法師?
衛小枞點點頭。
“最早是因為我父母早年南下創業,被騙借了高利貸,那時候社會比較亂,他們好多年不敢回老家,我外婆每天在家念佛,我就在一邊聽着。”
衛小枞雙目炯炯有神,酒意全消。
“後來情況好轉了,又趕上政策好,突然發了财,我爸整個人都崩潰了。疑神疑鬼,睡不着覺,覺得所有人都要害他,所以就也信了佛。”
衛小枞心裡直呼好家夥。
“那時候我還很小,受家裡氛圍影響,也跟着念過一些經。”俞杉平靜到,“後來到我讀初中的時候,家裡生意更大了,我爸莫名就病倒了,一度下病危通知,他就決定幹脆放下塵世生活去出家,當時全家也都同意了。”
“我那時候看過幾本經書,感覺有點意思,突發奇想說想替我爸出家。那時候醫院說,我爸出家不出家也都沒多少時間了,我媽聽我這麼一提,突然覺得,萬一我去出家之後,我爸能好了呢。”
衛小枞下巴掉到地上。
“結果,我出家以後,我爸真的逐漸好了。”俞杉伸出食指把衛小枞的下巴合上,“後來生意也算順風順水。”
“那你當了…多久…和尚啊?”
“18歲還俗的,補習了一年才讀的大學。”俞杉說,“一還俗我爸就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随便花。我就用那筆錢當啟動資金的。”
衛小枞呆呆地往嘴裡塞了兩塊水果,邊吃邊消化剛剛的故事。
他拿起俞杉打坐的照片看。佛堂隻有燭火,原本很昏暗,被門外照進來的光分割,而少年俞杉正坐在半明半暗的分割線上,閉着眼,沉靜而慈悲。懷裡安睡的小貓更是莫名讓畫面帶上了一絲聖潔。
衛小枞看着,腦筋逐漸肮髒,悄悄吞了下口水,啧啧,這要是十幾歲就認識俞杉,自己當初苦苦暗戀的指不定是誰呢。
心虛地放下照片,衛小枞問:“這是誰拍的?”
俞杉胳膊支在沙發靠背上,面向衛小枞斜坐着,一點沒放過衛小枞鬼祟的表情,眼帶笑意回到:“遊客拍的,寺裡文宣部主任覺得不錯,本來想放在官網上來着。”
文宣部主任......
衛小枞躲開俞杉的視線,“那怎麼沒放?”
“怕遊客都帶相機過來拍佛堂。”
“哦。”
“這隻小貓在我腿上睡了好幾年覺,我自己吃素還給它買罐頭。我怎麼會不喜歡田園貓呢。”俞杉把話題轉回了拿出照片的初衷。
衛小枞想到自己哭哭啼啼撒酒瘋質問俞杉,簡直想用抱枕憋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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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很晚,當天衛小枞又被留宿了。
他躺在被窩裡摸出手機,搜俞杉轉發過的唯一一條朋友圈‘頂禮某大和尚’的那位大和尚,這位法師去年已經圓寂了。網上有他的生平介紹,建國前生人,要過飯,抗過日,庇護過鄉民,經曆十分傳奇,可以說是功德無量的得道高僧了。
俞杉提到這位大和尚時說,寺裡和外面比,複雜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能稱得上至真至誠的,隻有他師父。這是俞杉的師父!
盡管俞杉在自己面前看過女主播跳舞,但是,食色性也,已經還俗了做個正常人也沒什麼不對。衛小枞還是不免覺得俞杉的形象高大了起來。
第二天,由于買的菜太多,兩人又一起煮了頓火鍋吃。衛小枞調湯底和蘸料,俞杉洗菜切菜,他幹這個非常利索,因為當小和尚的時候就在寺院廚房幫過忙。不僅如此,他還會種菜!還會砌牆!
眼見整個周末都要在俞杉家膩過去了,衛小枞的雷達不停發警報,危險危險危險!
最後忍無可忍說還要加班,周日午後跑回了公司。他沒讓俞杉送,但穿的又是俞杉的衣服。
簡直反諷,在決定絕交之後,兩人從普通朋友俨然升級成為了好朋友。
衛小枞苦苦思索“如何用體面的方式逐漸淡出俞杉的生活”。結果,隔了兩天俞杉翻冰箱時發來信息:這個菜你打算怎麼吃?
衛小枞歎口氣,軟弱地回複:放着,我過兩天去做。
畢竟,他總不能說,菜雖然是我鬧着要買的,但是你一個成年人,難道沒有能力想辦法自行吃掉它嗎?
他更說不出口,你找别人給你做吧。
況且,穿走了人家的衣服要還吧。
還有,俞杉把衛小枞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還包括衛小枞的内褲。
衛小枞顱内尖叫,他罵自己,你怎麼能把衣服忘在他家,你這跟崔莺莺故意在張生面前丢手絹有什麼區别!
又在心裡罵俞杉,你個大少爺,為什麼連内褲都要幫我洗啊!雖然是機洗,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自作多情!
倆人時不時就微信聊幾句,又一起過了兩個周末。有一天衛小枞八點就下班了,俞杉得知過來接他,說一起去他家吃夜宵,哇,這個死腿,屁颠屁颠就跟着俞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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