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枞被她笑的瘆得慌。
為求保險,他幹脆道:“不喜歡。”
仙君聞言反而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怎麼個意思啊?
仙君抿了下嘴,看着衛小枞,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跟你借點東西。”
“什麼東西?”大小姐缺什麼需要跟我借。
衛小枞暗自松了口氣,不是看上我就好。
“那天吃火鍋,你應該也知道我家的大緻情況了吧?”
服務員上來給仙君鏟了塊提拉米蘇。
“你是說?”
“我想生個沒爹的孩子。”仙君吃了一口,放下勺子道。
“我...What?”衛小枞把一句“卧槽”硬拐了個彎。
“誰叫我沒有高貴的y染色體呢,”仙君翻了個白眼,“都說我以後生的孩子是跟别人姓的,就算是找男人入贅,對方的人品也無法驗證。牛鬼蛇神都來操心我家業,呵。”
“所以你是想找我借?”衛小枞驚恐地問,不是我想的那個吧?
“我想借你的小蝌蚪。”仙君臉頰微紅,眼睛撲閃撲閃。
衛小枞如同被雷劈了。
“你聽我說,我不想買精子,我不信任那些捐精人的資料,見不到人,純看數據,不可靠。不如找認識的人。”
“我知道你是gay,”仙君解釋到,“我不想跟你結婚,也不用跟你睡覺,我們用醫學手段。”
衛小枞的表情更懵逼了。
“孩子跟我姓,我來養,所有權完全歸我。不過将來孩子長大對生父好奇的話,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視情況考慮要不要告訴他們。”仙君一本正經到。
還他們......您是打算生幾個......
“怎麼樣?你不需要花多大力氣的。”仙君露出期待的笑容。
“......我是不需要花多大力氣,”男人在生殖過程中的貢獻值實在微乎其微,這種隻是撸兩把的就更約等于零,衛小枞一臉假笑,“但是我怕被您的父親俞振富大人派人暗殺。”
衛小枞着實沒發現仙君這麼能想一出是一出,“還有你哥俞杉。”
是的,還有俞杉。
我正忙着跟你哥私相授受呢,跟你搞出個孩子管他叫大舅,這叫咋回事。
衛小枞雷得不行,内心吐槽。
“不會的,”仙君很有信心地說,“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有權依法自主決定無償捐獻其人體細胞,包括捐精行為。我都查好程序了,保證每一步都合法合規,不會暴露你的身份的。”
“不是...你确定這真的沒問題嗎?”衛小枞是選修過民、刑法課程的,但生平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啥都記不起來。
“女性公民的生育權受法律保護,不以結婚為前提,部分地區,未婚生育可能需要繳納社會撫養費,但我老家不需要。”仙君看來查了不少資料,“你就放心吧。”
“我放不了心。”衛小枞擺擺手,無力到。
*
對話進行到這裡算是卡住了。
衛小枞天生一個死gay,一直以來認定自己是肯定絕後的。他也對人類繁衍的問題漠不關心,從未想過捐小蝌蚪,甚至衛小枞認為那些熱衷于捐小蝌蚪的男人實在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舅家表弟第二次害女孩堕胎的時候,衛母幫着收拾完爛攤子,回來就陰陽衛小枞白長這麼大個子,還不如他表弟會拱白菜。明裡暗裡施壓,說不結婚無所謂,搞個孩子回來還不容易嗎。
那次衛母鬧到天快亮,衛小枞被折磨到自殘,撿起摔碎的花瓶瓷片在身上劃,跪在地上求衛母閉嘴讓他安靜一會,他想睡覺。衛母冷眼看着衛小枞身上的血痕,仍在喋喋不休教衛小枞做人。
最後衛小枞去廚房拿刀照着脖子紮下去,才把衛母吓得跑過來奪刀。衛小枞握着衛母的手往自己身上捅,磕了幾十個頭請她捅死自己,好把命還回去。衛母一邊奪刀一邊說你這是在傷媽媽的心啊。
後來是怎麼結束的,衛小枞其實不太記得了,他隻記得衛母嘴上說心疼他時,眼中卻是吸了血般的興奮。第二天一早,他就到處裹着紗布擠地鐵去畢升上班了。那時他在實習期,嚴苛的考核制度下,請假基本等于自我淘汰。
對于臉上露出來的青紫,他笑着對人說,摸黑走樓道時不小心摔了。
衛小枞想起來了。
他的健忘就是從那次之後開始的。大腦的某個功能區像是被破壞了,好多記憶都隔着層霧一樣。
城牆下的女歌手一曲很純粹的布魯斯唱完,改了一首旋律很抓耳的口水小甜歌。明顯這首歌更适合當下場景,草坪上的人走路節奏都跟着蹦跶了起來,放風筝的親子的笑聲都更歡快了。
初夏的陽光很舒适,仙君沒被衛小枞的拒絕影響,邊吃蛋糕邊跟着音樂節奏搖晃。吃完提拉米蘇又開始吃一份拿破侖,配的飲料上還擠滿了奶油雪頂,衛小枞看着都替她膩得慌。
俞杉還在西南出差,衛小枞今天來見仙君的事也沒有告訴俞杉。
“我也想過等俞杉生了孩子,将來回家接我的班。”仙君擦了擦嘴說到。
衛小枞心裡滋味有些莫名,喝了口飲料,沒接話。
“但這樣會造成更多的不确定性,萬一我将來有了孩子呢,而且我幹涉不了俞杉的想法。”
“你跟俞杉聊過嗎?”衛小枞問到。
仙君聳了下肩,“俞杉說他不會安排自己孩子的命運。他最超脫了,沒人能幹涉他。你知道,連我爸都不敢安排他的。”
衛小枞覺得俞杉有了孩子,肯定會是個好爸爸。他也覺得俞杉那天說一直想當個好爸爸,完全是真心話。
自己的出現,或許會使這個結果延遲。但一時迷路的人,終将回到正途。
自己,從來都隻是别人的過客而已......
衛小枞笑了一下,理智道:“你才22,你完全有可能找到一個門當戶對、也能看對眼的人結婚生子。而且,你不覺得未婚生子這個決定有點反應過度嗎?”
别人說你點閑話,你就幹脆生個沒爹的孩子徹底堵死正常婚戀這條路嗎?衛小枞覺得真不至于。
“反應過度?”仙君歪頭反問,“哈。”
仙君靠在椅背上,抱着手,“你知道我爸公開說培養我的時候,有多少人回去撺掇家裡兒子來追我的?”
仙君表情冷肅,“你知道什麼是群狼環伺的感覺嗎?”
仙君冷笑一聲,“女人上嫁,就要做别人家的人。下嫁,就要被人當成上升的踏闆。你知道女人的艱難嗎?”
“我爸還隻是個地方企業家,”仙君眼裡流露出超越年齡的野心,“再成功的女人,有幾個是孩子能跟自己姓的。你能舉出例子嗎?”
“我不希望給人鑽空子的機會。如果我早早生下孩子,能減少太多麻煩。”仙君這話通透又冷靜至極。
衛小枞有些無言以對了。
他發現在仙君的境界遠超自己,小情小愛不在她的眼裡。
她長得柔弱嬌花,年紀也輕,但身上不見小女生的幻想,思維務實,殺伐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