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中心廣場也是。”季水風補充道。
時咎問:“正常是怎樣?”
季山月說:“半年一兩起應該差不多吧,操。”說完發現自己居然主動回答了時咎,差點一巴掌拍到自己嘴上。
沉皚皺眉道:“都注意一下。”
那樣的語氣讓時咎覺得惴惴不安,讓他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隻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什麼都沒說,好像說出口,就有什麼從地裡破土而出,但地裡原本什麼都不應該存在。
如果兩百年前的虛疑病卷土重來,兩百年後的公民們該如何應對?
時咎思索着,如果上次監獄裡遇到的青少年就是虛疑病患者,最終在監獄自殺,那他覺得,兩百年後的今天或許依然無解。
言不恩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她企圖緩和一下,于是小心翼翼說道:“我最近想出去旅遊,有人跟我一起嗎?”
季水風比她高将近20公分,輕松擡手捏了捏她的肩,說:“等我有假期吧,安全管理中心很忙的。”
言不恩眼睛都亮了:“那我讓我父親給你放假!”
季水風一下笑出來,她說:“好啊。”
時咎跟着沉皚回了起源實驗室,季山月也大搖大擺跟過來,他給的理由很充分,他理直氣壯地說:“我怕時咎對你不利,我得看着!”
時咎無語:“神經,誰對誰更不利你要不要看清楚?”
季山月不認,眼神刀了時咎一遍又一遍,還跟沉皚說:“之前說他是瞬移,結果他把圖書館震垮了!”
他盯着時咎,就恨自己的目光無法洞穿人心:“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時咎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夢”的事,他覺得他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沉皚相信,季水風則完全是意料之外,但季山月這樣的性格,解釋起來無疑更是一場災難,所以他覺得不解釋反而最好,就把這種意識影響夢境的現象稱為他的“能力”。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别騙我?”
時咎被問煩了,冷漠地吐了一個字:“滾!”
季山月炸毛,一下就跳起來了。
在沉皚的驅逐令下,季山月又罵罵咧咧離開了。
沉皚還是處理了一會兒文件,直到夜色深得純粹,才将文件夾關上,他看了一眼外面,又看着躺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咎,站起來淡淡說:“我回去了,再見。”
“再見。”時咎眼睛沒有離開書。
門被輕聲關上,外面腳步聲遠去,唯一的聲音消失後,整棟樓便安靜得似乎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時咎在起源實驗室呆了很久了,原本作為工作大樓,晚上并不留人,他們也沒有加班的概念,所以天黑後這兒就不再有人,隻是沉皚的時間在過去一個月分了一部分照顧病人,所以他想每晚多工作一會兒。
整棟樓隻有時咎和樓下大門口的值班保安,時咎從沙發床上翻起來走到窗邊,望向外面,剛好可以看到沉皚從大門出去,他步伐堅毅,好像永不回頭。
接着時咎也下樓了,他想出去逛逛。
在恩德諾的晚上,他多數時間都在沉皚辦公室裡,那裡俨然成為自己的夢中栖息地,還從未走出來看過夜晚的城市。
比想象中更繁華,明明已經淩晨,營業的商鋪依然還有一半。
女孩們從電影院出來,手挽手大聲笑着,她們沒說話,隻是一會兒就大笑出來,或許在意識溝通着剛剛的電影情節,其中一個女孩指着路邊小吃攤,于是她們跑了過去,路邊攤看上去很幹淨,香味也很難讓人拒絕,女孩們點的食物擺盤精美地放在她們面前,食物的香味便順着空氣一路鑽進公交車上被主人抱着的寵物鼻子裡。
小寵物饞得站起來,兩隻腿趴在車窗沿,四處尋找香味來自于哪,卻又被路邊戴着耳機跳舞的少年吸引,小寵物看不懂,隻覺得鬧騰。
那位少年在學新的舞,本來隻是随意在街上練習,但沒想到還有人給他鼓掌,他跳完後,朝他臨時的觀衆們微微鞠躬,轉身想去收拾自己的東西,目光卻無意對上了街對面陌生人的眼睛,他向街對面巧合對視的人笑了一下。
時咎也朝他笑。
走過一條街,又過一條馬路,繁華的鬧市和安靜的居民區都在身後,聳入雲端的高樓陷入安眠。
後半夜,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時咎才往回走,再兩分鐘就已經可以走到文明中心的廣場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是一個老頭,他走得很快,就在時咎前方不遠處,一邊走,一邊還在說什麼。
無人的大街,常亮的暖光路燈,寂寂的輕風把一切聲響都放大了。
時咎沒在意,隻打算回去休息,走了幾個小時已經有些累。
卻不想那老頭冷不伶仃在街上看到一個人,什麼也沒想便沖他疾步走過去了。
他一把抓住時咎,被突然束縛的時咎吓得一個激靈,那老頭嘴裡念叨的東西終于聽真切了。
“祂要來了,祂要來了,快跑,祂在盯着我——”随後是一長串的尖叫,那種尖叫時咎第一次聽到,發自一個老年人最尖銳的恐懼,聲音瞬間回蕩在整條空曠的街。
路兩邊的樹搖晃起來,樹葉響成一團糟,像在回應,在深夜的街上顯得格外瘆人。
“祂要降臨了!!”
“誰都活不了了!!”
“祂蘇醒了!!!”老人癫狂大喊,嗓子已經破音了還是察覺不到繼續撕裂他的聲帶。
時咎将手一甩,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恍惚間有種分不清他在夢裡還是已經醒了的感覺,他還在想他要不要報警,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僵直在原地。
那老頭掏出一把刀,時咎迅速做出防禦姿勢,考慮如何正當防衛,那老頭卻看也沒看時咎一眼,直直将刀捅進自己肚子裡,連捅很多下,最後在時咎震驚的眼神中跪倒在自己的血泊裡。
一陣大風吹起來了,從長街一頭席卷到另一頭,卷起地上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