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感染和發病得這麼快,速度遠超過前兩個月在城區公民那一波。
時咎大概明白為什麼兩百年前虛疑病會抹殺掉恩德諾大部分的居民:它想潛伏,便潛伏,它想攻擊,便立刻破土而出。讓人沒有反抗的餘地。
按照時咎剛剛無法證僞的假說再推遠一點,病毒自由選擇攻擊誰,從他最開始他看到的,上巴士前對他使用暴力的人,包括現在的秦晝永,應該都是比較虛妄的人,硬要總結,簡言之:不仁慈,沒有愛。
而和感染者有過相處的季家姐弟,包括沉皚,都是溫柔善良的人,季山月除外,隻能算個善良,他們卻一次次躲過感染,至于他自己……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感染的話,也許是夢境的原因。
這種假說可以支撐這二次爆發。但也僅是沒有理由的理由,想想便罷。
被沉皚攔在身後的時咎回過神,說:“他好像還有一點意識,或許我們離他遠點,他就不會感覺到攻擊性。”
四個人不約而同慢慢往後挪,但他們剛動一步,秦晝永突然撕裂一般吼出來,他大張着雙手,仰頭大吼,幾道雷憑空出現,同時滾落下來。
“小心!”沉皚一把将時咎推開,自己快速回撤兩步,就看到他們站的位置又是焦黑的印記。
秦晝永徹底控制不住自己,他開始嘴裡喊着别人聽不懂的話,似乎有人在他旁邊與他過招,他亂揮着拳,與身邊不存在的人纏鬥,他控制的雷又精準地追着在場其他人狠劈。
“别過來!都别過來!”他大叫着,“你殺不了我!”
季山月連忙不疊地躲着雷,一邊躲一邊喊:“我C你大爺的!這人發病帶雷的啊!”
時咎往旁邊臨時安全的地方跑去,他沒有他們三個反應快,每次躲過也都是剛好躲過去,雷幾乎都是貼着他的鞋蹭過去了,躲去的下一個地方,不出兩秒下一道雷又劈下來了。
時咎反應很快,頭上一陣轟鳴,他立刻又翻身往旁邊躲,又是一道雷燒在他剛剛在的地方。
地闆被劈出數道裂痕,燒焦的痕迹逐漸增加,但秦晝永還是很驚恐地扯着嗓子喊叫,喊叫間又開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嘴裡發出“嗬嗬”的掙紮聲,手裡不斷用力,面部與頸部血管爆出,眼球幾乎要凸出來。
忽然一道雷劈到他自己面前,瞬間他的手就放下來了,就像幻覺中掐着他脖子的人被他打敗,他一下跪坐在地上拼命狂喘氣。
巨大的吵鬧聲吸引來了辦公室裡的人,言威剛一打開門,一道雷就劈到他頭上,他反應極其迅速,稍稍擡手,那道雷就在他手裡消失了。
“怎麼回事!”他嚴厲怒吼,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指着秦晝永,顫顫巍巍地說:“殺了他,季山月,殺了他!”
“轟——”一道雷劈在言威面前,他面不紅心不跳地伸手,讓那雷瞬間消失。
時咎隻感覺突然有風,在大樓封閉的環境裡突然一陣狂風襲來,他剛剛避開了追随他的雷,從地上一邊翻滾到另一邊,而那裡的雷似乎也等候多時,他連身形都沒站穩,新的雷又砸下來了。
完了。就在這零點幾秒的時間裡,時咎心想,這麼迅速追來的雷他躲不過去。他剛要屏住呼吸,一個人影瞬間沖過來抱着他滾向旁邊,兩個人一起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落穩。
“沒受傷?”
時咎擡頭,看到沉皚焦慮的眼神被拉得無限近。他搖頭,來不及道謝,聽到再度追來的雷鳴,低呼:“小心!”
但沉皚反應比他快,直接将時咎抱在懷裡轉身便往旁邊撤,速度快得多了一個人的體重也影響不了他一點。
“C你大爺!”
時咎整個人被攬在頗具安全感的懷裡,聽到那邊季山月的罵聲。
那道風愈刮愈狠,令耳邊轟轟作響,終于以一道極其快速的旋風狀往前沖去,如同破空的箭瞄準唯一的目标,帶着嘯叫與憤怒,卷起周圍一切可能的氧氣,在時咎驟然緊縮的瞳孔裡倒影出一道從右往左的慘白直線。
“轟——”
秦晝永被那道旋風毫不留情沖擊到半空高的牆上,砸出一個人形洞。
旋風消失,他目光呆滞地在那個洞裡滞空兩秒,随即面朝下狠狠墜落下來,摔在早已碎裂的地闆上抽搐兩下不動了。
雷終于停止墜落。而在地闆上的秦晝永沒過多久渾身顫抖了一下,居然徑自翻過身讓自己面朝上,他劇烈地喘着氣,又可能因為血嗆到氣管,猛咳幾聲,眼睛沒睜開,整個面部全是血,五官模糊不清。
他擡起手,努力地向上盡可能高地擡起手,卻發現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倏然間,他猛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任臉上的血彌漫到眼裡也死死瞪着,使得他的面部格外瘆人,随後,那隻手無力垂下,“啪”砸在地闆上。
言威慢慢走過去,在衆目睽睽下用手抓住他的頭蓋骨。他的手掌間出現了無數線條,片刻,清脆的一聲響,秦晝永整個頭骨碎在他五指尖。
時咎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直到沉皚動了一下站起來,他才後知後覺自己與對方環抱的姿勢過于暧昧,立刻也站了起來。
言威提前結束會議,讓季水風季山月姐弟通知人來處理現場。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現場一片狼藉,地闆碎了好幾塊,随處都是焦黑的洞,牆上、承重柱上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迹,血也濺得到處都是,一個已經全然無法動彈的人就這麼瞪着眼睛望着某個不知處,死不瞑目。
先是普通公民,再是文明中心,甚至到掌權者助理。
虛疑病已經直逼核心,或許它想毀了文明中心?
言威轉身要走,沉皚叫住了他。
他指着地上的屍體,壓着聲音冷冷地說:“言威,你覺得這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