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打破了本來還算平靜的氛圍,言威猛地轉頭,氣勢洶洶地瞪着沉皚,一張頗有年齡感的臉此時寫滿了憤怒,他說:“你要告訴我這不是巧合?還是你已經參破什麼天理大道,了解病毒的想法了?”
相對言威,沉皚此時顯得冷靜很多,他還是神色淡淡的:“我不了解,但是這個病還沒結束,它現在在針對文明中心,或者說,某個人在針對文明中心。”
言威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沒責怪安全管理中心辦事不利。某個人?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結果?”
沉皚怒道:“沒有結果這件事就這麼過了?不處理了?公民呢?這就是你選擇的方式?自體免疫?讓其他人去死?”
言威忽然失笑,他自顧自搖了搖頭:“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但現在又覺得不過如此,可能是我太高看你了。虛疑病沒的治,明白嗎?我之前發布過新聞說研發了藥物,讓集中隔離的人每天吃,可以緩解或者治愈,你有沒有想過,季雨雪這種天才也沒研發明白的東西,現在這群所謂尖端科研人員研發了兩百年也沒什麼進展,兩個月就研發出來了?”
沉皚瞳孔驟縮:“什麼意思?”
時咎想到了他在監獄裡拿來捏着玩的膠囊,每天都會被那群小朋友分發下來。他本來就從沒吃過那東西,他很清楚以自己這種做夢的體質,不至于真的在夢裡瘋了,瘋了就等醒來,所以後來即使被小朋友們針對,沒收他的份額,也沒在乎過。
“免疫是每個人自身的免疫,沒發病就是基因優秀,發病了正好在隔離時全部篩選掉。我沒有别的選擇,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這就是最優解。”言威冷冰冰的語氣說着冷冰冰的事。
那藥是假的。
說完這個,他還笑了一下,補充道,“我知道你很久以前就覺得我包藏禍心,我想統治,我逆天而行,你在想什麼查什麼我都知道,我不妨直接告訴你,對,你想的都是對的,我就是想要這個權力,為了想要的東西,也會犧牲掉别的東西,那你能怎麼樣呢?就算你什麼都知道,又能怎麼樣呢?跟我打一架?别忘了你會的都是我教的,沒有能力,你能對我做什麼?剛剛看到我吸收秦晝永的能力了嗎?你能躲多久?”
都是炊沙镂冰的作為,毫無意義。
再獲得公民的心,他都打不過言威,除非公民能和他一起對抗言威,但公民會因為信任沉家而推翻與他們意識交流過、知道它運行良好的文明中心?
沒證據。
沉皚死死捏着拳,一言不發。言威說的都是對的,就算他什麼都知道,他也不能将言威拉下馬,至少現在做不到。這種明明就知道生死關鍵的答案,在玻璃一側大聲呼喊、砸牆,企圖讓另一側的人知道,可他們就是聽不到任何聲音,也不知道玻璃後面有人的無力感,兇猛地席卷全身。
時咎動了動,他伸手把沉皚拉到自己身後,在沉皚微微訝異的神情裡往前走了一步,與言威正面對上,擺上也不是特别在意的模樣,嗤笑一聲說:“你該不會真把自己當神仙了吧?我有沒有說過我是上帝啊?啥也不是你在這兒裝。人做事總有點馬腳的,正好我閑,不介意抽出我寶貴的時間找找。”
這副樣子似乎激怒了言威,他指着時咎,卻看着沉皚,冷笑說:“哼,你這是又養了一個兒子?”
言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時咎:“有意思,不過我想,你可能也想多了,人做事确實會留點馬腳,所以我把馬腳都解決掉了。”他輕松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時咎剛要說話,身後的沉皚先開口了,他冷漠地說:“我以為你們會永遠追随沉家。”
時咎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哪裡不對,剛從中抿出點什麼,卻見忽的言威臉色大變,他擡手,一道雷突然猛擊過去。
糟糕!時咎心下一涼,正要喊出聲,卻看到那道雷落在他們正上方的一瞬間如同被吞噬了一般直接消失了。一顆心回落,才發現冷汗浸透全身。
怎麼雷消失了?
言威的臉色相當精彩,他把目光直接投到時咎身上,哼笑一聲,想到之前他炸開的鎖,自動默認那是時咎的能力導緻了雷擊的消失。
似乎是和某種意念有關的能力,但這小子跟着沉皚,肯定不會再接受别人的收編了。
他沒有再出手,而是鎖定了沉皚,對他剛剛的話有些憤怒道:“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你們姓沉的兩百年前就這麼自以為是。”
然而沉皚并不回應他的氣急敗壞,隻是毫無表情地看着他。
寂靜片刻,言威的憤怒似乎平息了,他深呼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來,看着這狼狽的場面,終于肯放緩一些音調和語速,緩緩說:“小時候你找我,叫我言叔叔,讓我收留你的時候,我是真把你當我親生兒子看的。”
沉皚皺眉,冷淡說:“嗯,但那個時候我也是真的覺得你能帶領這個文明,達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的。”
“所以現在你覺得我不能?”
“不能。”沉皚說得很幹脆。
“你覺得我變了?”
“嗯。”
言威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本來就不太直的腰更加彎曲了,他大笑着,拍着手說:“好啊好啊,所以你們姓沉的真是高明,為了不變,在權力面前選擇了放棄,我其實一直不懂你們先輩這些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