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咎不知道變故是從何時發生的,他模糊記得是舟之覆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耳尖聽到了一陣極快的腳步聲從門外的走廊傳來,那腳步幾乎以瞬時的速度沖到面前。
兩道熟悉的身影奪門而入,伴随着一聲狂怒的吼叫:“舟之覆你找死!”
季山月沖進來的速度快得時咎幾乎沒看清,但他看到季山月一腳把門整個踹飛出去後,直直地沖舟之覆狂奔過去。
在那零點幾秒中,舟之覆的手懸浮在空中還沒來得及抓住何為;何為看到季山月沖進來時驚吓的表情也沒有收回;沉皚眉頭緊鎖,正要轉頭往門口看去;時咎張着嘴要說話;季水風跟在季山月身後,正從門的拐角處出現。
一切都是靜止、死寂的。
窒息三秒後,一道猛烈的白光乍起,伴随劇烈的爆炸聲與狂風翻騰搗出漩渦,霎時每個人幾乎被吹得都趔趄了一步,衣角全部飛揚起。
那飓風驟然以螺旋之勢、絲毫沒有猶豫地朝舟之覆一沖而去。
時咎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縮,那撕裂的聲音大喊出來:“住手!!!!!”
然而來不及,旋風沖出去僅僅不過眨眼。
“轟——!!”
一聲巨響,倉庫的牆被砸爛半面,頓時灰塵四起,磚塊轟然倒塌下來,塵土飄得每個人都咳起來。
時咎被嗆了很多下才停止住,他瞪着因咳嗽而通紅的眼睛,吼道:“季山月!!!”
也許是沒想到時咎突然的暴怒,季山月被他吓了一跳,收回手之後一時沒反應過來,磕磕巴巴地問:“怎麼,怎麼了啊?”
他還在外面就聽見了舟之覆狂妄的話,沖進來的一瞬間舟之覆正在有所動作,而他阻止了對方的動作。
揚起的塵土在轟鳴裡紛紛墜落,那灰蒙蒙的一片經過時間長久流動,逐漸變得清明,視野終于回來了。
時咎往前跑了兩步,便再也無法動一下。
舟之覆滿臉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何為的。他跪坐在地上,何為就倒在他腿上,一動不動,他伸手去碰何為,但對方沒有反應,于是他啞着嗓子喊了一聲:“何為?”
也沒有反應。他去探對方的鼻息,依然沒有絲毫的反饋,舟之覆突然呼出一口濁氣,用探鼻息的手去擦了下對方滿是血的臉,釋懷般露出一個淺笑。
看到這一幕,季山月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唰”一下臉色慘白,四肢僵硬愣在原地,結結巴巴說:“我,我看到了啊,但是,但是他們之間有距離的,我,我錯開距離了啊,我算了角度的!不可能,不可能打到他身上啊!”
時咎回過頭看季山月,後者吓得直擺手:“真的!我,我絕對不想殺他!那個角度出去,隻可能打到舟之覆!不會,絕對不會打到他身上的!”
時咎無法說出話,他不知道是不是該責怪季山月,後面站着的兩個人臉色也一個比一個難看。
季山月慌了,他還想說他沒有失誤,但聽到季水風歎氣後,他辯解的聲音變得無力起來,最後隻變成了喃喃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對不起!”
舟之覆微微擡手,在看到他的亡靈出現的一瞬間立刻收了回去。
還好,能力還在。
他隻知道季山月的能力打到有能力的人身上會讓人能力散盡,原來打到沒有能力的人身上,會緻死。
季山月瘋狂朝着何為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舟之覆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那旋風襲來的時候恰好可以擦着何為直擊他,是何為自己跑過來的。
是他自己跑過來的。
舟之覆閉着眼,一遍一遍念着這句話。
季山月還在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季水風忍不住出口制止:“好了山月。”
然而季山月像停不下來一般,一邊鞠躬一邊重複:“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舟之覆深呼吸了一口氣,把何為從自己腿上放下來,讓他平躺在地上,自己則緩慢伸了個懶腰,無所謂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立刻縮了回來。
很疼,雖然沒有直面迎擊到季山月的能力,但是沖擊波還是讓他的身體無法承受,這麼想着,他猛咳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
有時候還是不得不相信報應,他殺了那麼多人,即使自己死無全屍也是情有可原。
舟之覆有一瞬間覺得還好死的是何為,不然他掌權者的夢想永遠都實現不了了,下一秒他又覺得,為什麼不能嘗嘗新的目标呢?比如交個朋友?那感覺好像還不賴。
無論怎麼想,他眼前還是隻有一條路,隻能義無反顧走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舟之覆覺得疼,但即使疼,他還是扯出了一個慵懶無畏的笑容,眨眨眼,看着前方四個人。
緣悭命蹇,命運就是這樣的。
罷了,他注定是為了一個目标至死方休的。
季山月大喊:“對不起!!”
時咎慢慢走到何為的屍體前蹲下,依然不可置信這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