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咎瞬間從自己的内心世界抽離出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焦慮過頭了,于是他隻能尴尬地敲門。
裡面的聲音還是很冷漠,他說:“有事明天再說。”
時咎側頭看了一眼走廊的窗戶,這才發現外面的顔色已經是橘色,似乎是夕陽了。
但是時咎覺得自己等不到明天,于是他又敲了幾下門。
裡面沒聲音了。
時咎忽然想笑,因為想起了小沉皚的種種表現,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思慮實在是沒必要,喜歡就是喜歡,想念就是想念,失去過,不想再猶豫了。
這下時咎徹底放開了,他開始故意隔一秒敲一下,敲得裡面的人不耐煩又問了一遍:“誰?”
時咎這次終于十分乖巧地回答:“沉先生,是我,請問可以進來嗎?”
如果他聽不出來自己的聲音,就沖進去暴揍他,永無甯日。
但很快門便被猛地拉開了。
時咎輕倚在門框上,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着些淺淺的笑意,他朝開門的人招招手,笑說:“好慢啊,沉先生,你是不想見我嗎?”
沉皚愣了好半天,表情才逐漸變得柔和,他好像全身都突然放松下來,輪廓像融化的冰滴進池塘,最終是一池的微瀾。他伸手,似乎是想拉時咎進來,哪想時咎卻一個猛撲,直接将他往後撲退好幾步,伸出去的手立刻變成了接應的動作。
“砰!”門被時咎順便一腳踢上了。
時咎撲上去緊緊抱着他,拿雙手環抱着他的肩、他的脖子,頭直接埋進他的頸窩,大口呼吸着熟悉的氣息。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快起來。沉皚接住了他,在他撲過來的一瞬間便将他整個人環抱住。
心跳如洪鐘,震響着耳膜。
思念,整天整晚、無窮無盡的思念,數個日夜的祈禱與想念,全部破土而出。
熾熱的呼吸控制不住地顫抖着,緊抱的手也在顫抖着,越是顫抖,越用力,直到深入骨髓、揉進身體。
時咎微微将頭擡起,将嘴唇靠在沉皚的耳邊,閉眼輕聲呢喃般,用混亂的呼吸一遍遍重複道:“是我,是我,是我……”
所隔遙遠的回應,但終于是回應了。
那支柳條,順着時光的河,飄去未來,被采摘。
聽到他的聲音,沉皚抱着他腰的手突然抓得更緊了,他長久地吸一口氣,讓心裡的驚濤駭浪逐漸平息,低頭釋然地笑出聲,将頭埋在深墨灰的發絲裡,輕聲說:“我知道。”
那一刻,暖色燈光的辦公室突然變得缤紛,湧動的能量爆發出來,在不大的房間極速流動,像極光與星辰。
那被打亂的氣息順着頭發從耳根一路往下,鑽進衣服,刻進皮膚。滿腔赤誠,渾身熱血,像終于深挖出童年最隐蔽的秘密。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擁抱,兩個人誰都不願意松手,直到時咎感覺自己始終擡起的雙手變得酸軟,呼吸夠了對方身上的味道,他把手放下來,頭也從對方的頸窩離開,但沉皚環抱他的雙手并沒有松開,于是他改用額頭去觸碰對方的額頭,輕輕貼在一起,無比親近的距離下注視着對方的眼睛。
時咎發現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那雙深藍色眼睛,比稍遠點看更讓人情難自已。
額頭碰額頭,鼻子碰鼻子,呼吸交織呼吸。時咎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在耳邊,有些沙啞,有些難以自禁的克制,他說:“等你好久,好久。”
或許是各種意義上的等待,無論是對于童年最喜歡的哥哥,還是後來喜歡的那個人。
時咎閉上眼,覺得胸膛裡的酸楚全部來自于對方。他克制住聲音裡的微抖,悶悶地說:“好想你,天天都想。”
說完,他感覺到沉皚環抱他的一隻手遊走上來,那溫熱沿着脊椎往上爬,到背、到脖子,捧住了他的後腦勺,緊接着嘴唇被輕輕貼了一下,但隻一瞬間,連個吻都不算又迅速放開。
沉皚身體僵直,聲音有些緊張,像做了什麼錯事一般道歉:“對不起。”
時咎立刻睜開眼,等待的吻淺嘗辄止又離開,他全身一下繃緊了,卻聽沉皚低聲說:“我,我還沒問你,可以嗎?”
時咎沒忍住笑,他抵着的額頭使他的笑意一點不落地傳到對方的感官,笑夠了,才眨眨眼,讓睫毛去擾亂對方也近在咫尺的睫毛,他戲谑回答:“那我要是說不可以,沉先生會耍賴不聽嗎?”
“不會。”沉皚認真道,“我聽你的。”
時咎深深歎氣,這才發現,那個會故意裝受傷的小孩一直沒變。他輕聲道:“這種事不用聽我的。”話音未落,熱烈而深切的吻便迎了上來,連時咎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被完全堵了回去。
溫熱幹燥逐漸變成濕潤,柔軟的唇貼着唇,沉皚的力氣小心得像觸碰一件易碎品,淺淺的貼合伴随灼熱的氣息糾纏,無法自拔。時咎随意任他攝取,又總覺得他過于克制,便主動去侵襲他的唇舌,奪取他的溫熱,讓灼熱變成灼燒。
光越來越亮,亮得整個房間通明,即使閉眼也透過眼皮照亮眼睛。
兵荒馬亂的吻止于狂亂的心跳。松開後,兩個人依然保持着環抱與抵額的姿勢,兩人都在輕輕喘着氣,任氣流在兩人狹窄的距離中肆意橫行。
沉皚緊張、壓着聲音急促問他:“會讨厭嗎?”
時咎眨眼:“讨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