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館裡此時人來人往,偌大的大廳擠着不少慕名而來的觀衆,還有很多人是親朋好友。
時咎恢複正常生活有些日子了,除了每個月必須的工作,近些日子又多了一樣工作:制作一個大型模型設計。他提出一個新的世界觀模型,在這個世界裡,人們可以使用意識進行交流,可以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人和人之間坦誠真心,藝術與美的文化頗受人們喜愛,不僅如此,他們喜歡創新,喜歡豐富的想象力,而不拘泥于模闆與套路。
不過這個世界也不是全然美好,因為它存在着“性本惡”原理,所以在這個世界的未成年人中,相當大一部分人都會随意釋放自己的惡意,越是孩子,越能被原諒,越是作惡。因此“起源進化”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門檻。除此之外,在起源進化裡,還有“看守者”為未成年人的進化負責。
這個大型模型的名字叫AETERNUS,來自拉丁語“永恒”與原印歐語“生命力”。
參觀展覽的人圍着玻璃看向裡面,在玻璃中央,一個廣場作為顯眼,廣場的正大門寫着六個大字:世界文明中心。廣場中央則是綠化帶圍繞着的石頭,上面清晰寫着:愛是一切的答案。
有點臨摹不出來那幾個字的書寫手法,好像還差點意思。時咎也像觀衆一樣站在展覽館裡到處看。
除了中央的大型模型,周邊的陳列櫃裡放的是某些建築具體的樣貌,或者某些特殊地方的具體說明。整個展覽将文明中心展示得巨細無遺。
出于私心,文明中心外面還有幾棟大城區的樓房,是沉皚家住的那一小塊地方,還有老宅那個私人花園。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栩栩如生。
時咎聽到有人贊不絕口,有人不屑一顧。
“意識都全部透明了,那人有啥秘密啊?好可怕。”有人在竊竊私語。
也有人說:“都喜歡搞藝術搞哲學,那能賺到錢嗎?”
還有人評價說:“理想主義。”
更甚者,有聲音毫不避諱地說:“領導怎麼能意識透明呢?那百姓不什麼都知道了?怎麼大國博弈呢?”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扇掉了傳來的嘀咕,唐廷璇的臉出現在時咎面前,她小聲說:“喲,時咎同學,偷聽别人蛐蛐你呢?”
時咎有一種偷聽别人背後議論自己還被逮到的錯覺,他笑笑說:“對,淺淺聽一下。”
唐廷璇無語:“會說出怎麼大國博弈、人要有秘密這樣的話,用自己現有經驗的邏輯套用其他的世界,聽了不生氣啊?”
時咎無所謂聳肩:“不生氣啊,你都說了用現有經驗套用未知經驗,做出這樣的評論才是對的,符合人家價值觀的,既然說的是對他們來說對的話,我幹嘛生氣。”
唐廷璇拿手指猛戳他,惡狠狠責怪他:“你就這樣!反正我是很讨厭不懂還要評價的!”
“噓。”時咎示意她緘口,并朝她眨眨眼說,“你說得對,不理解就不随意評價,可能不理解隻是因為别人的想法更高維,所以我們也不評價。”
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句話,便說了出來:“讓傷害止于自己。”
是從季水風那兒學到的。
好像有人聽到了時咎說話認出了他,偷偷湊到他跟前,小聲問:“你就是這個展覽的創作者啊?”
時咎看到唐廷璇在背後用嘴型模仿了這句話。
時咎點頭。
對方問:“我剛剛就在想,這樣的世界裡,拉開貧富差距的是什麼呢?”
時咎想了想在那個世界,雖然他不太确定,但還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我猜,是想象力吧。但他們的貧富差距并不大,因為賺超出物質需求的錢本身就代表着一部分的精明與算計,但是在思維透明的世界裡,這樣的人并不受歡迎,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有他們獨特的卓越的想象力方面的成就,獲得财富隻是創造得來的附加品。物質需求滿足,精神需求也滿足的基礎上,人們并不理解拉開貧富差距是什麼意思。”
對方好像有些明白,好像又不太明白,時咎隻是對他笑了笑,沒有解釋太多。
展覽開放了整整一個月,幾乎每天時咎都在展覽館裡泡着,看着那些熟悉卻又不真實的場景,一次次掉進自己的祈禱裡。
手機裡保存着模型的照片,但起源實驗室的照片最多,全方位各個角度都拍了個遍。
時咎躺床上一張一張在翻着這些照片,實驗室的每條路,每個細節。
堆疊的鵝卵石大樓,正門進入,右邊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有熒幕經常在播放一些新聞,走到底便是電梯,乘着電梯一路往上,到達管理的樓層,五樓,出電梯再路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到T型分岔路口,一邊的盡頭是舟之覆,一邊的盡頭是沉皚。
沉皚辦公室的門虛掩着,裡面傳出來說話聲,是季山月的聲音。
季山月聲音裡全是疲憊,他好像是用雙手捂着臉一樣,聲音悶悶地說:“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我不想開脫,對不起。”
季山月。
等等……!!為什麼會有季山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