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季山月也不知道自己殺死的是誰,但他不需要知道。
時咎:“要告訴季山月嗎?”
沉皚搖頭。
或許留白與知曉同樣重要。
局勢依然不樂觀,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離開,所以繞了一圈沒有收獲後,又回到季水風的位置。
她的身體已經很僵硬了,時咎還是将她抱起來,兩人就沿着着無邊的赤紅土地慢慢往更遠的地方走着,企圖在某個地方找到離開的辦法。
不知道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或許已經是晚上了,也許是第二天,隻是在這片黃沙湧動的天象下什麼都看不出來,隻有逐漸流逝的體力讓人覺得難挨。
時咎覺得渴,隻能用舌頭去舔嘴唇,但舔過的嘴唇沒過多久再次幹涸。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渴死餓死累死,總有一種選擇可以讓他們死在這裡。
心理折磨也夠折磨,時間越久,那種絕望就越濃烈。
電影裡的艾米莉亞·布蘭德[12]一個人在孤獨的星球裡生活時,會面對什麼壓力?
季水風的身體由時咎換到了沉皚懷裡,很久之後又被時咎接了過來,兩人輪換着抱着。
走了很久,這片赤紅色的土地沒有任何變化,天上也沒有任何變化,好像永遠都在原地打轉,看不出走的距離,唯一變化的隻有那些圓形坑,過一會兒會有一個,但無一列外裡面都是白骨,有的多,有的少。
唯一幸運的就是氣溫還算适宜。
走累了,兩人原地坐下休息。
時咎把季水風放在旁邊,整個人躺了下去,閉眼勞累地說:“再這麼下去,我們沒找到路,她的身體先爛了。”
“不對。”他立刻改口,“她的身體還沒爛,我們先累死了。”
沉皚淡淡笑了下:“别說話,休息。”
時咎知道他們得盡可能保存這快要透支的體力,但一放松下來,腦子又不由自主運轉,想着這荒謬的一切。
他覺得他們的方向可能歪了,從最開始上山以來,一直都在幻境裡,這個地方明顯也不可能是真實存在的,破除幻境應該需要某個引子。
比如當人們睡着做夢的當時,可能不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有的研究清明夢的人,會故意在自己的夢裡安插某種圖騰,或者叫心錨,來作為發現自己是在夢裡的依據。
最著名的例子之一是諾蘭《盜夢空間》裡那枚陀螺和婚戒,轉動的陀螺如果停下了,主角也沒有帶婚戒,說明這裡就是現實。
這個地方應該也存在類似的東西,隻是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
意識彌留之際,時咎還睜眼看了下天,那永恒流動的黃沙天空,跟在太空看木星一樣。
穿過大氣層,經過超臨界流體往下墜,氣壓和溫度越來越高,周圍會布滿金屬氫,同時,四周會逐漸變成黑色,但這黃沙的背後,似乎也不全然是黑色,有些魚肚白,似乎是黎明,是不是看錯了?
這麼想着,時咎感覺自己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一半,時咎突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陷入緊擁的懷裡,接着他翻轉很多圈,耳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震得時咎瞬間睜開眼。
這一看便驚呆了。
沉皚剛好從他身上起來,而旁邊他剛剛睡覺的地方則是一個坑。
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惋惜道:“哎呀,反應真快。”
是季山月。
時咎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不知何時,這無邊際的赤紅土地上來了第三人,他壯實的身體堪堪站在面前,不經意地揉搓着自己的拳頭,看上去那個坑是被他打出來的。
還好沉皚在。時咎打了個冷顫,這一拳下去,穿腸破肚、魂飛魄散吧。
沉皚默默把時咎攔在身後,但季山月的目光不在他倆身上,而是盯着地上的季水風,随後擠了個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
季山月:“嘿嘿,我就知道她不可能通過悔恨幻境。”
他的目光轉移到時咎身上,驚訝道:“上次讓你瞬移走了,這次希望你不要跑了。”
時咎則直接問他:“她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說着,目光移向地上躺着的人。
“她啊。”季山月随意道,“她沒跟你們說過?”
“哦對!”他一拍腦袋,跟想起什麼似的,“她要是跟你們說過,季山月那蠢小子也不會擁護她這麼多年了。可憐。”
時咎很讨厭這種有話不說硬打啞謎的對話,幹脆懶得問了。
正好季山月也懶得說了,因為他突然出手朝兩個人在的方向沖過來。
“小心!”沉皚呵道,跻身完全擋在時咎身前,硬生生接下來了季山月沖過來的力。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