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序的人群開始混亂狂奔,人們在尖叫,也有人摔倒,還有人在高呼冷靜,但沒人能冷靜,汽車的鳴笛異常急促,所有遠近的車都在怒号,一浪撲過一浪。壓下來的天與電閃雷鳴,俨然未經預言就到來的末日。
在這種時候,隻有神能救他的子民。
人們躲進大樓,但雷雲追進大樓,人們躲進車裡,雷雲便停滞在半空,無處可逃,無路可退。
被人群沖散的時咎大喊一聲:“沉皚!!!”
随着呼喊聲降落的是終于墜落的閃電。
有人大叫:“小心!!”
人們的慘叫在那一刻被無限放大,但就在第一道閃電鑽進人群那一刹那,半空中爆發出巨大的流光,那些流光如同宇宙照射下來的極光,瞬間鋪滿目之所及,像萬物的聚集,在那一刹那将雷電吸收殆盡。
人群的尖叫沒有停歇,言威卻猛然轉頭看到緩慢朝他走過來的沉皚,他顫抖着指着他說:“你,你不是……”
沉皚沒有解釋,在靠近他的一瞬間便朝他沖過去,而他身後的光凝聚成宏偉的牆,如排山倒海般沖刷而來。
雷電不停歇,在半空洶湧炸開,每炸一下便引起人群的尖叫,但後面他們逐漸發現那些雷電無法劈下來,在半空中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擋住了,他們在下面反而安全,于是人們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廣場中央纏鬥的兩個人身上。
光與光的對決。
言威手裡的光劍與雷點炸裂出他能控制的極限,而沉皚身邊的流光逐漸顯性,第一次真正在人們面前展現出來。
那一瞬間,言威驚訝得手裡動作一頓,然後就這一頓,他被五彩的能量爆破出去。
言威被轟出去幾米,摔在地面上起不來,他的目光瞬間掃視過周圍,卻鎖定了隐沒在人群中的時咎,翻身凝聚出光便往時咎的方向投擲去。
——那是人群聚集的位置!
千鈞一發,光球在人群面前爆開,同時炸開的還有人影的粉末。
剛剛沒人注意,現在才發現,不知何時起,人群面前圍了一圈半透明的人影,像一個不太牢固的保護圈,但那保護圈越來越厚,越來越密集,人□□疊人群,将言威圍了個水洩不通。
亡靈大軍!
沉皚眼神一凜,那些流光便拖着言威的注意力再次從人群裡拉回來。
言威渾身是血,他擦了一下被血糊住的眼睛,低低笑出來:“你的能力到底,到底騙了我多久?”
不等沉皚說話,言威的光變成箭,一把一把朝沉皚射過去。
公民們經曆了沉皚被推下樓,又經曆了差點被雷劈,還差點被言威的能力殺掉後,徹底沸騰了。千層浪瘋狂撲來,一個人吼出來,剩下所有人也全部吼出來了。
“沉先生!殺了他!”
“他該死!”
“我們不要這樣的掌權者!”
“殺了他!”
呼聲逐漸凝聚成口号,圍繞着他們。
沉皚并不在意身邊的呼聲,他迅速躲着鋒芒尖銳刺殺而來的箭,身上的傷口一直在撕裂,也隻能用能力去抵擋。
對能力的操控并不熟練,但好在——
所有公民都在他身後。
言威所有的攻擊全部被融化在沉皚的能量場裡,如同愛可以包容一切。所有仇恨與不甘,在愛裡被全部化解。
就算沉皚絲毫不主動攻擊,僅僅是防禦,言威的雷劈不下來,任何形式的光攻擊不透,就連肉搏也如同打在棉花上。
完全無解的能力。
筋疲力盡的言威停手,他大喘着氣,眼神憎惡望着沉皚,随即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以為沉皚毫無勝算,實際毫無勝算的是他。
至此,他依然沒明白沉皚的能力是什麼,但是他不想明白了。
“殺了他!”
“沉先生!殺了他!”
“文明中心不要這樣的掌權者!”
沉皚慢慢走到言威面前,任臉上的血滴落到地上,沉聲道:“你打不過我。”
言威大喘着氣,怒極反笑出來:“打不過又怎樣?已經結束了。”
他已經無法再承受多餘的戰鬥,即使殺了沉皚,還有時咎,還有亡靈大軍,他沒有勝算,但是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這一生,走的都不是自己的一生。
“言威下台!!”
“言威下台!!”
“言威不配當掌權者!!”
“曆史的罪人!”
“言威下台!!”
忍耐了很多的憤怒,此時全部爆發指向了中央包圍圈中這個滿頭白發的老人。
那一刻,他的背佝偻下去。
有人在忠孝裡選擇孝,也有人選擇忠;有人選擇大義,也有人選擇小愛。
隻是一個選擇,于部分人是對,于部分人是錯。
曆史的罪人,于曆史是錯。
言威突然收起自己手裡的光,目光瞥向剛剛言不恩倒下的地方,那塊碑石。
于是他轉身,埋着蹒跚的腳步,也一步一步往那邊走去。
沉皚沒有阻止他。
高聲喧鬧的呐喊逐漸平息,随着他的移動,漸漸安靜下來。沒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氛圍緊縮得令人難以呼吸。
每個人都害怕他再做出什麼舉動,不過他隻是緩慢走到綠化帶,又緩慢在碑石前坐下,他劇烈地喘着氣,好像很累。
在希臘神話裡,克洛諾斯背叛他的父親烏拉諾斯,推翻他成為新的宇宙主宰,但他也終究遭到自己的兒子宙斯的推翻,背叛與權力更疊有始無終。
他自言自語說:“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