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咎單方面确認了去處,收起手機擡頭淡聲道:“我看好了,一公裡多,慢慢走過去吧。”
唐廷璇:“哥你到底在聽我說話嗎?”
時咎終于從選餐廳的沉思裡抽離出來,他有點茫然,問:“什麼?”
腳步聲徑直停在時咎身後,剛好夕陽與路燈在同一個方向,時咎正好可以看見地上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影子,或許是近些時日做夢總是一驚一乍的,時咎的第一反應不是有人恰好站在自己身後,而是——暗殺!
連已經從夢中世界醒來都在那一刹中被忘記,他肌肉一緊,手肘猛地向後襲去,接着那條胳膊便被束縛在了原地,動彈不得,時咎如夢初醒,猛回頭心道不好,下一秒又反應過來,不對。
!!!
時咎頓時張嘴忘記說話,沉皚則很平靜地解開束縛,拍了拍他的肩說:“别緊張。”
很多視線在圍困他們,到這個時候,他甚至還能聽到陌生人的驚呼,隻是那驚呼在霎時蔓延的沉默裡無足輕重。
沉皚到過他的世界,時咎記得很清楚,那是他們剛剛認識不久,那天晚上他在圖書館睡着,剛好經曆了一場強制進化與反抗的劇情,捂着疼了好一會兒的頭回家,洗漱躺在床上看書。
那天晚上在下雨,風聲和雨聲總是從沒關嚴的窗戶裡漏出來,他在想,要不要起來去關一下?便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站在窗邊的沉皚,隻是那會兒他們關系不太好,時咎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夢裡和這個人有關聯就算了,不想搞得和自己的現實世界也有什麼聯系,于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越過沉皚,看向了外面。
這件事被時咎遺忘了,因為沉皚本身就不怎麼做夢,除非心事太深沉。所以時咎理解為自己剛走,他想自己了。
兩個人在人來人往裡站立,都沒說話。時咎少有的呆滞,一時間腦子停止運轉,他的嘴唇微張,似乎想喊對方的名字,片刻,他無聲笑出來,往前走了一步,一下撞進沉皚懷裡,後者則環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埋頭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想你了。”
那聲音讓時咎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點不懂人的聲音怎麼能達到這種效果。他輕輕放開沉皚,不好意思轉頭道:“那個,臨時加個人一起可以嗎?”
對面三個人看看時咎,又看看沉皚。時咎去牽沉皚的手,後與他十指相扣,甚至還舉起來,淡定說:“嗯——我男朋友,沉皚。”
他眼見唐廷璇眼睛瞪圓了,發出了一句“卧槽”的氣聲,同時還有周圍沒有壓抑住的驚呼。
朱群飛直接大驚小怪出來:“卧槽時咎!你注意點@¥%……&!”李時光一把捂住他的嘴,露出尴尬的微笑說:“抱歉。”
沉皚通過時咎到這個世界僅有兩次,但兩次都是在時咎家裡,兩人對了一下時咎才知道那次和唐廷璇在家聽到的卧室異響是沉皚發出來的。他還是第一次走到外面的世界來。
沉皚說這裡比恩德諾更繁華。
太陽下去了些,霓虹便亮起來了。六車道還堵着的街,紅色的尾燈照着地面,電瓶和自行車形成了自己的洪流,人們各自去往目的。
沒走多遠時咎便被唐廷璇拉到另一邊去了,她滿臉震驚小聲問:“哥你得跟我說實話,這是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
唐廷璇急死了:“這不是,不是你夢裡的人物嗎?什麼意思,感情你談了個男朋友,騙我說是做夢夢出來的?”
時咎:“沒騙你啊,他在我的夢裡,我也在他的夢裡。”時咎發現自己解釋不清,連他自己也搞不清了。
唐廷璇很快接受了這件事,她做了個“平靜”的手勢,迅速竄到沉皚旁邊,清了清嗓子說:“你好。”
沉皚輕輕點頭:“你好。”
唐廷璇本着“娘家人”的态度向他一個個介紹:“這是朱群飛,這是李時光,這是你的前情敵餘肅。”
時咎阻止:“夠了!”
沉皚很認真與他們三個目光接觸,表情連換都沒換一下,并不太在意誰現在是什麼身份,曾經是什麼身份。
看他們的人很多,目光大多集中在沉皚身上,他的深藍色眼睛格外具有迷惑性,在時咎拉住他的手後,路人的目光角度又變了。第一次時咎有了一種談戀愛的感覺,在恩德諾總是太多的平地驚雷,突然回到自己的世界還能和沉皚一起,他覺得無比放松。
曾經總是時咎去到恩德諾,但唐廷璇剛剛的問題又讓時咎思考兩個世界的聯系。到現在,已經不能單純用“夢”的概念來理解這兩個世界,否則就會變成因為他做夢而創造沉皚,同時沉皚做夢創造了他,或許他們的創造是同一瞬間,或許是兩個世界本來就隻是存在,如季雨雪說的,存在就是存在本身。
沉皚輕輕收緊掌心,淡聲道;“别想了。”
時咎恍然擡頭:“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沉皚:“就是知道。”
時咎笑:“那你可真聰明啊。”
沉皚淡淡:“你最聰明。”
時咎心情很好,好得拉着沉皚的手也不自覺前後搖晃起來,像小時候終于做出喜歡的小設計,開心顯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