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食物與恩德諾相差無幾,時咎看沉皚在用餐上并沒有任何不适,隻是好像不太習慣這裡的燈光秀。
餘肅一邊抽煙一邊和朱群飛聊天,李時光則細心切了三成熟的牛排都放朱群飛盤子裡。時咎之前沒談過戀愛,即使和沉皚在一起一些時間,也沒有真正意義上過過像樣的情侶生活,隻能有樣學樣細緻地切牛排往沉皚盤子裡放。李時光把沙拉菜沾上醬料放朱群飛盤子裡,時咎也把沙拉菜沾上醬料放沉皚盤子裡,他不是不會做這些,是不太會當衆為别人做這些。
時針指過七點,餐廳的氛圍逐漸轉變成了酒吧的氛圍,音樂也換了風格,不出片刻,沉皚眉頭皺起,他側頭在時咎耳邊輕聲問:“你有聞到什麼味道嗎?”
時咎擡頭四周看了下,半傾着身子到沉皚的座位上,并沒有聞到什麼異味。
“怎麼了?”對面餘肅見狀問。
時咎搖頭說好像有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靠什麼味道啊?”朱群飛也開始嗅,還站起來四處聞,“沒什麼味道啊?我鼻子壞了?”
于是對面四個人都開始提着鼻子聞那所謂奇怪的味道,這種場合下的味道太多了,實在沒人分辨出幾十種氣味裡哪一個是那個怪味。
時咎低聲問沉皚感覺是什麼味道?沉皚想了想說:“焦味,糊味。”
這下對面四個人更緊張了,就害怕是哪裡燒起來,于是真的站起來到處看,甚至尋找到桌下,不過并沒有找到那個火種來源。
火種,焦味,糊味……
時咎的目光緩慢從對面四個人臉上劃過,突然很平靜地說:“沒事,吃吧,可能是錯覺。”
終于等到他們的注意力轉走,時咎輕碰了下沉皚的手示意他出來。兩人去了洗手間,沉皚正要問他有什麼事?時咎便将他拉到單獨的洗手間裡,關門反鎖,從兜裡拿出一盒剛剛順走的煙,不太熟悉地點上,輕吸了一下往旁邊吐,随後問:“是不是這個味道?”
沉皚安靜兩秒,點頭。
時咎:“……啊。”
從來沒有在恩德諾見過有人抽煙,原來他們那裡真的沒有煙,時咎跟他解釋說這個東西是由尼古丁、焦油和一起其他化學物質混成的東西,是人們生活裡很常見的、但不是特别好的東西。沉皚則回答他說尼古丁在恩德諾隻作為藥用。
時咎突然想笑,他覺得沉皚像個小孩子,如同自己當時去恩德諾一直被當未成年一樣。他在恩德諾一直都是某種程度上的“局外人”,終于也可以作為局内人替對方解惑了。
夢的緣故,沉皚身上的傷都消失了,這樣看起來,這夢做得令人愉悅。
外面的音樂大聲得有點吵,這種酒吧式西餐廳看上去更适合喝酒。無論如何,那音樂傳到七拐八拐裡的洗手間,在逼仄的隔間裡依然能感受到重低音砸出的震顫。
時咎随意靠在門上,把煙和火機都收了回去,擡頭見沉皚正看着他,便笑着低聲說:“你得常夢到我,我帶你在這邊走走,這兒沒有能力,不會哪裡突然就爆破了。”他說完這句話發現有些不對,恩德諾其實也很安全,隻是不能拿動蕩的時局來對比他所在這個和平的國家。
沉皚輕聲說:“好。”接着又問,“出去嗎?”
這個問題難倒時咎了,因為他突然想呆一會兒再出去。之前沉皚一直在受傷,不然就是在路上,實在是沒什麼時間。回到熟悉的地方,心就輕飄飄跳起來了。于是他擡手去環過沉皚的脖子,稍微用力讓對方往前走一步,使他們可以抵額相視,時咎小聲說:“等會兒。”
沉皚順勢環抱他的腰,微微埋頭,聽到時咎的聲音悶悶地響起:“想跟你單獨呆會兒。”
沉皚低聲柔和說:“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單獨在一起?”
“不一樣。之前事太多了,沒辦法安心,而且你身上一直有傷,什麼都做不了。”
沉皚輕輕“啊”了一下,裝作恍然大悟,他笑着問:“我的大藝術家想做什麼?嗯?”
說話的氣流從臉頰一路飄到耳廓,時咎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要暫時當個浪漫過敏人群的一員,于是親手生生打破了這氛圍,他僵硬着聲音說:“做,做作業。”
沉皚無奈笑出來,竟也輕輕點頭:“好,都聽你的。”說什麼都由着他去了。
雖說場合不太對,但兩人就這麼簡單抱了會兒,時咎便示意他出去。意料之中被唐廷璇的白目翻了個底朝天,她嘲諷道:“兩個大男人一起去洗手間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啊。”
朱群飛很配合地點頭:“有點短。”
甚至連餘肅也開玩笑說:“時咎的問題吧。”
時咎煩躁:“閉嘴!”他隻想知道這頓飯什麼時候吃完,早知道沉皚會來,他絕對不會答應還要吃什麼飯,不然現在他們肯定已經在家……或者别的地方過二人世界!
牛排配的是勃艮第産區的霞多麗白葡萄酒,六個人舉杯慶祝時咎個人大型展覽會完美落幕,時咎則感謝沉皚帶他取得的靈感。
喝了些酒,幾個人開始聊以前大學的往事,聊完又聊近些年的走向,朱群飛話最多,他一個勁地揶揄自家老闆和老闆的小男朋友:“我靠你們不知道,我現在在我們錄音棚的地位是越來越低了,以前好歹二把手,現在,呵呵。我們老闆真的雙标,特麼的怎麼有這麼雙标的人?之前我失戀,讓他開車送我回家,他要收我錢,我說他送他男朋友為什麼不收錢,他說我自取其辱,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現在想起都想沖回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