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咎慢慢走下台階,覺得渾身無力,剛剛在幻境裡耗費他太多精力。他坐在沉皚身邊,把他的頭挪到自己大腿上,有些累得昏昏欲睡。
終于……
看到這蕭瑟的一切,他想到那些朋友,離世的季純,消失的季山月,杳無音訊生死未蔔的言不恩,還有相處很短時間卻關系不錯的何為,好像一場夢過去,全都散了。
時咎輕輕閉上眼,打算休息一會兒。雖然他偶爾有點瘋,但殺人這種事還是超出了,連炸個樓都一定得确認樓裡沒人。
黃沙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的,消散後露出清晨的天空,這盤旋數日的沉悶随着散去,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城市裡漸漸有人睜開眼,有人站起來,他們好像很疑惑之前發生了什麼,就這麼站在原地四處張望,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走上去打招呼,慢慢的,有了人們說話的聲音,他們彼此分享各自剛剛的故事與夢境。
文明中心也是,密密麻麻的人終于醒了一些,站起來後忽然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回過頭去看,看到青石碑下曾經掌權者的屍體還在,但是已經軟化了。
他們反應過來他們居然在這裡躺了很多天,于是開始說話交談,分享信息,各自擁抱,又各自回家。
天藍了。
時咎朦胧中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抱起來,身上披了暖和的東西,應該是衣服。耳邊一直都有喧鬧聲,這喧鬧聲持續到他被放入座椅上,随着車門關閉,他終于睜開眼。
“沉皚?”意識還沒清醒,名字先念出來了。
“嗯?”
時咎深呼吸,撩開身上的衣服坐起來,看到沉皚剛系上安全帶,他身上的血都幹了,不知道傷口怎麼樣。
沉皚看着他,拿手輕觸時咎的額頭,摸上去沒有什麼異常,他輕聲道:“要不要再休息會兒?”
時咎搖頭,說先回去。
路上,時咎把夏癸的事跟沉皚說了,順便說了下自己的夢境以及他是如何發現的。
沉皚笑:“看來你很想我去你那兒。”
說起這個就來氣,時咎差點翻白眼,他真的很努力很認真做了功課給沉皚介紹過他生活的地方,帶他去了很多展覽,講了很多曆史,走了很多路,吃了他喜歡的美食,也差不多算見了半個父母,到頭來全特麼是假的!
操操操!
心裡的怒吼換來一句無精打采悶悶的:“嗯。”
看出來他心情不佳,沉皚的眼神柔和下來:“一會兒吧,回去整理一下,下次你消失的時候我去,好嗎?”
時咎依然悶悶不樂:“嗯。”想着又補了一句,“我在太空椅上坐着。”
“好。”沉皚笑着說,“救世主可以不這麼悶嗎?”
時咎煩躁嘟囔:“我不是救世主!”
車很快駛離人群聚集的地方,安全管理中心的人好像也最快速度出動了,時咎将頭趴在車窗上,無力地看着外面閃過的風景。
文明中心混亂了很長一段時間,掌權者大樓忙得不可開交,一邊是對公民的解釋,一邊聯系沉皚核對這幾十年事情真僞,做了幾十頁非常詳盡的書面報道,還要準備倒塌的起源實驗室的重建工作,最後制定了新的法律法規。
安全管理中心全員出動維持文明秩序,好在權力動蕩下,公民還算配合,他們并不想活在猜忌懷疑裡,也不想文明中心的動亂影響到他們的生活,所以幾乎都配合完成文明中心各種意義上的重建。
事件結束不到一周,舟之覆被抓入安全管理中心監獄;一個月後,季山月自首,和舟之覆關在同一個監獄裡;言不恩昏迷一個月,在季山月自首的前一天醒來。
唯一空缺的就是掌權者的位置,沒有幾個确切的人後,掌權者大樓的相關事宜幾乎全由下級會議處理,他們沒有過這麼高的權限,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能決定到何種地步,直到公民裡有人提出是否取消掌權者這個位置的想法,這件事便成了熱議,但長期讨論無果,沉皚又明确表示拒絕,于是掌權者大樓開始關心言不恩的去向。
晴天。
沉皚帶了些父母做的獨創糕點和時咎一起去醫院看言不恩。她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也可以下床自由走動,隻是之後不能過于激烈運動。從重症監護室到普通病房,到保健病房,言不恩一直沒走,她不願意出院。
走廊的護士看到沉皚立刻對他禮貌道:“沉先生。”
也許是沉皚與言威那一架打得震天動地,從三十多樓摔下來還活着也被傳得沸沸揚揚,公民對沉家的敬重更深厚幾分。
沉皚朝她點頭問:“她這幾天怎麼樣?還是不跟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