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緊張又壓抑,如同拉緊的皮繩一樣,稍有不慎就會斷裂。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似乎下一秒連禾手中的槍就會飛出一枚子彈,正中對面那個“連禾”的眉心。
兩人的着裝、容貌、一切肉眼可見的外形全都一模一樣。哪怕肅眠在這裡,恐怕也分辨不出兩個人誰才是真正的連禾。
凝滞的空氣中,門軸突然自發地轉動了起來。對面的“連禾”還沒來得及說話,門闆就“啪”地一聲合上,隔絕了連禾淩厲的目光。
連禾愣了一下,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去推開了房門。
外面灰色的走廊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多餘的人影。方才的“連禾”好像就隻是他做的一個荒唐的夢而已。
地闆上幹幹淨淨,沒有多出什麼莫名其妙的腳印,也沒有血的痕迹。但連禾分明記得,他剛剛打傷了那個“連禾”。他的肩膀滲出了很多血,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漬。
然而現在有關他的一切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禾有一瞬間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麼幻境當中。
他數了數自己剩餘的子彈數量,又用随身攜帶的小刀輕輕地在指腹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溢出來,在指腹上聚成一個紅色的小珠子,他能感受到指尖有點細密的疼痛。
子彈的的确确少了一枚,而且他也能感受到痛,應該沒有陷入幻境。
那麼事情的發展就有些離奇了。連禾有點頭痛。
把他們困在這裡的血族的特殊能力到底是什麼?他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眼下看來,這片空間整個兒都有問題。想要快速脫離對方的特殊能力,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脫離這個空間。
雖然還沒有找到肅眠,但連禾目前也别無他法。兩人要是都被困在了這家夥的特殊能力中,保不準都會被困死在這裡。若是其中有一個人先脫出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這麼想着,連禾加快腳步往樓上跑去。
這個特殊能力應該是有範圍限制的,他們進入地下室之後才開始出現了種種異常事件,恐怕這個地下室就是那隻血族施展特殊能力的場所,隻要離開地下室應該就能破解這個特殊能力。
越接近地面,連禾就聽到了越多的聲音。像是大批的人在狂奔一樣,密集的腳步聲如鼓點一般敲響。
但他剛才身處地下室時,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莫非是那群血奴又回來了?
出口處有一根承重柱,連禾想也沒想就閃身躲到了柱子背後,探出半張臉來觀察情況。
他先是聞到了獨屬于血奴的惡臭氣息,鋪天蓋地,幾乎籠罩了整個空間。長年被囚禁在房間裡生出的發黴氣味和剛沾染到的血的氣息混合在一起,熏得連禾有點想吐。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如幾百匹馬在狂奔一般,震得人耳膜發痛。
他心想,那群血奴果然又都折返了回來,也不知道外面的狙擊手在幹些什麼,竟然還能放任這麼多的血奴逃回來。
室内揚起的煙塵有點迷了連禾的視線,這種情況下,他率先選擇保護好自己。
阻隔劑可以持續兩個多小時,現在血奴應該還聞不到他的氣味。
确定自己不會被任何血奴發現之後,連禾這才分出精力去觀察周遭的情況。
首先看到的就是大批大批的黑色,好像摻了墨的浪潮起起伏伏,中間夾雜着血奴猩紅色的眼睛。細細分辨,就能看出那些黑色的浪潮都是由血奴身上的黑袍組成。
他們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盯着同一個方位,有意無意地堵住了其他出口,好像在把目标往什麼地方趕。
兩道急促的呼吸聲漸漸近了,下一秒,兩個狂奔的人影闖入連禾的視線,在看清楚那兩人的面容之後,連禾一下子愣住了。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跑在前面的那兩個人跟他和肅眠長得一模一樣?
在他驚愕的同時,對面那個“連禾”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與他對上了視線。
兩人目光相接,動作都遲滞了一瞬。他在對面那個“連禾”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愫。還沒來得及說話。“肅眠”就拉了“連禾”一把,兩人一同跑進了地下室。
連禾目送着兩人逃離,心中的疑惑又擴大了幾分。
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他很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和肅眠逃跑時,在承重柱後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難不成當時的他看到的就是現在的他?
當兩人追趕至地下室之後,身後一大片血奴就突然停下了步子。他們沉默地望着地下室的方向,随即默契地往其他方向而去。他們的行動邏輯不像是完全沒有理智的血奴,更像是有什麼人在暗中操控着他們,讓他們把兩人逼進了地下室。
沒有血奴注意到藏身在柱子後面的連禾,連禾試探着往外走,伸出去的腳卻被一個不知名的物體擋住了。他覺得自己似乎踢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眼前分明什麼都沒有,但是他就是無法繼續前進,好像有一堵透明的牆攔住了他的去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