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肅眠動作的瞬間,對面那個影子也倏地動了起來。肅眠剛邁出一步,周遭的空間就突然扭曲了一下,好像陷入水中的畫卷被水面的漣漪蕩開一樣,空間也扭曲出了數道波紋。與此同時,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種幽邃洞穴中才會響起的回聲。
肅眠擡手開槍。電光石火間,他的指尖冒出了一縷黑霧。那股霧氣順着槍柄爬上槍身,又侵入槍口。子彈射出的時候,外層裹挾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對面的人影一個翻身,壁虎一樣倒立貼在了天花闆上。這個位置原本已經脫離了子彈的射擊範圍,但就在他動作的一瞬間。子彈像是追蹤彈一樣,突然拐了個彎兒,一下子擊中了他的腰腹。
那人悶哼一聲,一頭栽了下來。随着他吃癟,空間的扭曲也停止了。那種奇怪的、令人有些不安的聲音更是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肅眠幾乎可以确定,這家夥就是特殊能力的施展者。
肅眠大步向前,揪住那人的衣領,強迫他擡起頭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用了什麼特殊能力?連禾呢?你把連禾弄去哪裡了?”肅眠厲聲逼問道。
那人臉上戴着一張張牙舞爪的面具,上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隻留下了兩個孔洞用以觀察外面的世界。面具背後,他的紅眼睛迸射出了詭異的光彩。他的嘴角流下一絲血來,勾起一個瘋癫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什麼執着已久的東西突然出現在面前一般,癡癡地笑了兩聲。
他的眼神和笑容都令肅眠感到了不适。肅眠下意識地松開手,擡槍瞄準他。
那人不閃不躲,任由槍口頂上他的腦門兒,眼神依舊直勾勾的盯着肅眠。
“我在問你話。”這樣的眼神令肅眠心生不快,他突然有了一種嗜血的沖動,想摧毀掉一切,想肢解眼前這個不敬的家夥,讓他的頭顱落入地下,讓他的眼睛再也無法盯着自己看。
“你……”肅眠剛開口,就被對方的喃喃聲打斷了。
“神、明……”對方露出了癫狂的神色,紅色的眼睛中迸發出了奇異的光彩,嘶啞幹裂的聲音好像來自亘古,呼喚着一個本不該蘇醒的惡魔,“神、明……”
·
幽靜的空間裡,連禾的聲音被拉的很長。他顫抖的呼吸聲被空曠的場所添加了回聲,幽幽地回蕩在他耳邊。
他剛剛的動作太粗魯了,原本就受傷的地方又受到了二次創傷,傷口又被撕裂一次,鮮血正源源不斷的從裡面冒出來。
連禾忍痛将随身攜帶的藥劑倒在傷口上,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他忍不住悶哼一聲,手都在發抖。
當藥劑全部倒在傷口上之後,那汩汩而出的鮮血總算止住了。
連禾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等到痛感減緩之後,他終于有功夫開始一一複盤他們遇到的事情。
首先是突然消失的肅眠。按照他平時積累的經驗判斷,他們兩個人應該是被困在了同一個地方,但因某些特殊原因,他們無法見到對方。
其次就是那兩張一模一樣的畫。連禾先前就預料到了這種可能性,而剛才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有問題的不是那幅畫,而是房間。在他出門的瞬間,房間就自動變換了位置。以至于他推開幾扇門後,又第二次進入了同樣的房間。
假設這一排房門都是有編号的,他進入1号房時第一次看到了這幅畫,離開房間的瞬間,原本的1号房就轉移到了7号房的位置。以至于他在經曆了幾扇門後,打開7号房時又看到了同樣的畫。
最後就是反複出現的他自己。連禾現在可以确定,他看到的“自己”不是什麼幻覺,也不是特殊能力制造出來的冒牌貨,而是各個不同時間段的自己。
他一開始射出的那枚子彈,終于擊中了現在的自己。不知為何,連禾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低低地笑了兩聲。
不遠處的房間又響起一道槍聲,就如他剛才所聽到的一樣。
連禾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剛才又是不知道是哪個時間段的自己被以前的自己打中了。
把他們困在這裡的血族的特殊能力連禾已經大概明了,這些個排列密集的房間大概就是任意出現的時間段,而這條走廊卻是獨立于各個時間段之外的空間。
因此他在被剛才的“連禾”擊中之後,等了很久也不見對方追出來。
在對方的視角中,可能他已經追出來了,隻不過在追出來的瞬間,他就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的走廊。
【時空】——這隻血族的特殊能力大概就是這個了。
他可以同時操縱時間和空間兩樣東西,也難怪這群血奴被囚禁在這裡怎麼都逃不出來。對他們而言,這裡就是一個毫無規律可言的迷宮。無論推開多少扇門,他們最終都會返回自己原來所在的房間。
正當連禾思考着破解方法之時,他隔壁的房間門内突然響起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這扇門後原本是第二次看到畫的自己,現在卻又響起了不一樣的聲音,應該是他在思考的這段時間内裡邊的房間又自行轉換了。
有了被“自己”打傷的前車之鑒,連禾沒有第一時間貿然去推這扇門。未來更多的時間線裡發生了什麼,他全然無從得知。萬一之後又出了什麼岔子,他又多挨了幾槍,那他就會悲催的成為史上第一個被自己打死的吸血鬼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