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呈安曾經有過很強烈地掙紮。
他真的有想過是不是隻要解決了羅浩,那他就可以這輩子都不讓喻辭知道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隐瞞和欺騙,不讓喻辭知道他其實是個陰暗又卑劣的小人。
但他也很清楚。
紙永遠包不住火,他沒辦法讓羅浩在監獄裡關一輩子,沒辦法确保他跟喻辭之間永遠都沒有任何意外發生,更沒辦法裝作他跟喻辭之間的開始沒有任何的不坦誠。
或許因為上一世就是因為那個被狠狠戳穿的謊言和欺騙導緻他跟喻辭生生蹉跎五年最後不得善終,那個教訓實在太過慘重,以至于重生以後傅呈安曾經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猶豫再三,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決定要跟喻辭坦白。
不說是緩刑。
但說了或許也未必就是死刑呢?
但這個決定并不是那麼好做的。
這段時間,傅呈安曾經有無數次話到嘴邊,對上喻辭的眼睛又想退卻。
直到今天早上收到喻辭随手發過來問他有沒有騙過他的那條微信。
在對話框裡打了很多個字最後又全部删掉的時候,傅呈安盯着喻辭的頭像看了很久,他心想,要不直接說了吧。
說了吧。
說了吧。
在跟喻辭在一起之前,這些話必須要說。喻辭或許不能理解,會生氣,甚至會像上輩子那樣,有很長一短時間不願意看見他,厭惡他,不肯原諒他。
但這輩子的傅呈安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懦弱,不會再逃避,不會再退縮,不會再讓喻辭再次跟他錯過整整五年之久。
然而,話真正說出口的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由他一手造成的跟喻辭之間的錯誤開端究竟有多麼難以啟齒。
喻辭臉上還帶着笑,他放松地把手裡的雞血藤放下,扭頭望着傅呈安道:“剛才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傅呈安胸口很輕地起伏了一下,喉結滾動,最終還是決定速戰速決。
然而他剛要開口,不遠處傳來“砰”地一聲,一朵巨大的金色煙花在露營基地頭頂的天空噼裡啪啦地炸開,金燦燦的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中明亮耀眼,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也照亮了喻辭的臉龐。
而後很快炸開第二朵,第三朵......
“開始了開始了!”
人聲湧動,露營基地的遊客和住客都不約而同望向同一個方向,喻辭也忘了自己剛才在跟傅呈安說什麼。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看過煙花了,小時候不太喜歡是因為總覺得像煙花這種盛大的綻放後又歸于湮滅的感覺會他感覺自己很渺小,但此時此刻仿佛跟傅呈安站在一起看煙花的感覺又讓他覺得有點浪漫。
于是他下意識望向傅呈安,卻發現傅呈安也正在望着他。
旁邊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所有人都在看煙花,唯獨他們在對視。
喻辭不由自主往傅呈安身邊走了兩步,因為周圍人來人往,怕喻辭被人撞到,因此傅呈安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在洶湧人潮中他們的動作顯得不太合群,但喻辭卻莫名覺得,這一刻比覺得比所謂的煙花或者流星都更美一些。
他明知故問,大聲問傅呈安:“你為什麼不看煙花?”
傅呈安看着他被煙火照的明亮的眼睛和彎起來笑意明顯的嘴角,原本做好最壞打算要說出實情的沖動忽然又退縮了。
他能輕而易舉看出喻辭此刻的高興和喜悅,以至于他聯想到當自己和盤托出以後喻辭會是什麼表情,他的神經便下意識變得緊繃起來,連帶着胃部痙攣,他壓抑着那種對自己深深的厭棄和洶湧的情緒,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喻辭的話,将人拉過來,偏過頭垂眸吻上去。
他吻的很重。
喻辭甚至有些不适應地推了他一下,然而傅呈安卻不讓他躲,仿佛是在用這種很深很重的吻确認着什麼。
直到兩人呼吸都亂了節拍,傅呈安才松開他。
喻辭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周圍,舔了下差點被咬破的嘴唇說:“幸虧大家都去看煙花了。”
他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突然這麼瘋?”
說不清是什麼心理,傅呈安擡起手來輕輕按了一下喻辭的嘴唇。
他嘴唇動了動,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拐了個彎,他叫了一聲喻辭的名字,“你剛才問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綻放的煙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空氣中還彌漫着硝煙的味道,熱鬧散盡,人們繼續逛市集的逛市集,彈琴唱歌的彈琴唱歌,還有人回到自己的營地裡,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喝酒聊天。
傅呈安給喻辭拿了條毯子,喻辭裹着毯子窩在折疊椅裡順手開了兩瓶啤酒。
喻辭眯縫着眼睛,擡着下巴望着傅呈安:“現在可以說了嗎?”
他承認他最初對傅呈安感興趣是源于驚鴻一瞥後的見色起意。
但他不知道傅呈安為什麼也喜歡他。
他對這個問題已經好奇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