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費舍,迄今為止在哥譚已經生活了十三個年頭。
他和弟弟一起與外祖母相依為命,老人去世後兄弟倆在幾個親戚間輾轉數次,直到外祖母留下的最後一點微薄的财産也被榨幹,兩人才結束了颠沛流離的生活,回到了她留下的破房子裡艱難求生。
比起寄人籬下看人眼色,馬文情願過這種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餓肚子也總好過聽那些親戚肆意諷刺他和弟弟是沒用的東西、浪費食物的累贅,他甯願頓頓從垃圾桶裡和老鼠搶飯吃也不願意聽這些話。
但他們那麼說的時候馬文什麼也做不到,他隻能捂着馬修的耳朵,把眼淚和憤怒都咽到肚子裡。
離開惡毒的親戚開始自謀生路後,馬文想了很多辦法養活自己和馬修,合法的、不合法的。他和犯罪巷的一些孩子學會了偷東西,給幫派分子報信賺錢。他認識了艾琳,從她那裡得知哪裡能領到救濟糧、哪個好心的店主會給流浪兒童提供免費食物。
後來地震發生時,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後果就是他和弟弟都險些活不下來。他無比厭惡這樣沒用的自己——外祖母病發時他什麼也做不了,沒能守住外祖母留給他們的一點點錢,沒能在親戚面前維護自己和弟弟的尊嚴,地震時沒能保護好弟弟,還弄斷了自己的一條腿。
如果不是傑森和佐伊,他和弟弟怕是早就…
好心的餐廳老闆給他們這些孩子提供了一個庇護所,每個人都用勞動積極地回報她。他的腿沒得到及時的救治,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好好走路,更别說和其他人一樣去撿柴火或者幫忙跑腿。馬修帶着他的份加倍地努力,這讓馬文的心裡更加過意不去。
他絕不想當一個沒用的人,他絕不想白占佐伊的便宜、拖弟弟的後腿。
淩晨兩點,餐廳裡的其他人酣然沉睡。
馬文悄悄起身,拿起藏在流理台下的手電筒,他用外套擋住手電四散出的光亮,悄悄地走到窗邊去看擺在窗台上的一排玻璃罐。
罐子裡的稀面團長勢喜人,馬文不禁感到十分自豪。
佐伊把喂養酵種的事情交給他,這讓他産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不僅是因為他終于找到機會證明自己的價值、為餐廳做出些貢獻,更是因為他知道這些東西的重要性,有了它們才能做得出面包,做得出重要的口糧。
馬文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天三頓地喂養瓶子裡的酵母菌,就連做夢都想着。
他把手電夾在胳膊下面,扭開玻璃罐往裡加面粉。窗邊倏地閃過一個龐大的黑影,馬文心髒狂跳,差點尖叫出聲。
——如果不是屋外的人也吓了一跳的話。
“What the f——你半夜不睡覺做什麼呢,小鬼。”紅頭罩壓低聲音,聽起來更像一個惡霸了。
他結束了今天的巡邏,照例悄悄來餐廳巡視一圈,以防萬一佐伊不小心做出什麼傻事把餐廳夷為平地。
“紅、紅頭罩先生,我在喂這些酵母…”馬文趴在窗縫邊小聲說。
“你們用這個做面包?”傑森看了看玻璃罐裡粘稠的白色面糊。他以前看過阿福烤面包,揉面時放的是市售的幹酵母顆粒。
“是的,先生。”
傑森沒想到這個,他光顧着讓佐伊給他烤面包,卻不知道她連酵母都要自己從頭做起。
在傑森的想象裡,佐伊以前大概是生活在一個相當閉塞的地方,很多時候她表現的和現代社會相當脫節,做面包的方法也像是活在18世紀。
馬文往每個罐子裡加好水和面粉、扭好瓶蓋。其他人依然沉沉睡着,沒有一點兒要醒來的意思。
馬文猶豫了一下,偷偷摸摸地開口:“您想要個面包嗎?”
這些面包本來就是提供給紅頭罩的,現在拿一個也不算偷,傑森欣然點頭。
馬文關掉手電筒,消失在窗戶後面。過了片刻,餐廳的門非常緩慢地被拉開一個縫隙,馬文的懷裡抱着一整個面包和半瓶草莓醬,果醬是晚餐用剩下的,就擺在桌上,他就一并拿了出來。
揉了一天的面團後所有人都累的夠嗆,佐伊決定偷個懶,晚上吃的是三明治。
新鮮烤好的面包、不同水果做成的果醬、黃油、生菜、腌黃瓜…亂七八糟的食材擺滿了桌子,任由大家随意DIY。
沒有一個小孩能拒絕一份花生果醬三明治。一片面包厚厚地抹上花生醬,另一片塗滿草莓醬,疊在一起咬上一大口,花生的醇香混合着果醬的酸甜,那味道别提有多幸福了。
鹹味三明治的主要食材是煙熏三文魚,面包上抹一層調味過的奶油奶酪,鋪上一層牛油果、一層三文魚——泰迪說吃起來有一種成熟的大人風味。
最好吃的還是佐伊特制的雞蛋三明治。白煮蛋搗碎後和蛋黃醬一起拌勻,放上一點糖、鹽和黑胡椒。卷心菜和蘋果切成細絲,用一點蛋黃醬充當粘合劑。面包上抹一層草莓醬,然後把它們夾起來。
一口咬下去既有蛋黃醬濃郁的味道又有卷心菜沙拉的清爽,草莓醬是點睛之筆,鹹鹹甜甜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一直吃下去。
“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說了。”
傑森改造了他的頭罩,下巴的擋闆可以單獨收起來方便他吃東西,此刻他正大口咀嚼着果醬面包。
雖然面包不錯,但這小子形容的三明治晚餐顯然更好,于是手裡的面包都變得索然無味。
“還有這個,紅頭罩先生。”馬文從懷裡掏出手帕,裡面包着兩塊小小的蛋糕。
在暗淡的月光下傑森也能看得出蛋糕金黃油潤的色澤,貝殼形的糕點精緻小巧,一掰開就能聞到蛋奶香和檸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