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操，操！

傑森連着罵了三句髒話。前一秒佐伊還好好地坐在床邊，說那些他不愛聽的話，忽然下一秒她就像被抽去骨架的玩偶，軟綿綿地倒在了床上。

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到頭上，傑森就是有天大的火氣現在也滅了一半。他慌忙用手背去貼佐伊的額頭，體溫很正常，剛才換藥的時候傷口也沒發現有感染，至少她不是因為這個昏過去的。

傑森扒開她的眼皮，輕拍她的臉頰，焦急地呼喚她的名字，而佐伊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他又去摸她的脖頸，搭在她脈搏上的手指幾乎在顫抖，謝天謝地，她的脈搏平穩有力。傑森把手放到她鼻子下面探探呼吸，同樣均勻而有規律。

刨去驟然暈倒這一段的話，她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

傑森跟随世界上最好的偵探學習過、他住在哥譚、認識幾個外星人、死過一次後從地獄裡爬回來，這些荒謬的人生經曆共同造就了一個結果。

——他學會了接受世界上所有離譜的事情。

他稍稍松了口氣，蹲下來，幫佐伊解開鞋子，像擺弄一個超大玩偶一樣把她擺到床鋪中央，随手拉上被子。

佐伊對傑森的動作全無反應，她睡得很沉，胸口平靜地一起一伏，發出小小的呼吸聲。

她還真有本事，扔下一句快把他點燃的話，然後就這麼自顧自地睡着了。

傑森剛準備離開，他走出幾步，想了想又走回來，從地上撿起沒吃完的三明治和碎成幾片的盤子殘骸，起身時目光不自覺又飄到床上。

他把垃圾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探身過去把她的胳膊塞進被子裡，他又一次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繃帶。一般來說，這種程度的燙傷會讓人疼痛發癢、難以入眠，但她睡得很安穩，窩在被子裡的樣子看上去還挺幸福。

傑森深呼吸了兩次，胸口的抓傷灼痛難耐，可惜現在沒條件打一針狂鳄疫苗，希望他明天别突然發狂在大街上亂唱德語兒歌。

不知道疼也挺好的，隻要能保證主廚别莫名其妙受傷，沒有痛感也還算有點好處。

佐伊像個木乃伊一樣安然熟睡，皎潔的月光恰到好處地從窗口灑下，正好打在她臉上，幾縷碎發粘在她的唇邊，傑森注意到她的嘴唇有點起皮。

鬼使神差般，他緩慢地朝着佐伊俯下身，逐漸越靠越近。

這幅畫面理論上來說應該還挺浪漫，但可惜，穿背帶褲梳麻花辮的佐伊不像睡美人，解救公主的王子一般也不會戴着大紅色全包頭盔。

傑森伸出手，揪住了佐伊的臉頰。

手感和他想的一樣，軟綿綿像面團。傑森早就想捏捏主廚蘋果一樣的圓臉，現在終于逮到機會。他單手握住她的兩腮往中間擠，又一手一邊扯一扯她的臉頰肉，佐伊的臉被他捏的紅撲撲的，依然沒有醒。

看來還真不是裝睡。傑森心安理得地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借口，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視線還停留在佐伊的臉上。

她不說氣人話的時候倒是異常可愛，倒不是說她平時就不讨人喜歡，但就是因為她頂着那麼一張無辜的臉說些讓他火冒三丈的話才更讓人惱火。

早晚有一天得讓她親口說出“紅頭罩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超級英…人”，這種話。

傑森就這麼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驟然回神。他這是在幹什麼？他已經确信佐伊隻是睡着了，完全沒必要選擇犧牲睡眠時間在這兒守着她，她又不會在夢裡變異成僵屍。

他在椅子上動了動，還是沒有離開。

就這麼幹坐着實在無聊，正好桌子的抽屜半開着一條縫，他随手拉開抽屜，裡面是一本食譜。

皮質封面摸上去滑溜溜的，燙金字體是古典優雅的花體，内頁質感厚實、沒有反光。不說内容的話，這絕對是他喜歡的那種好書。

傑森翻開一頁，正翻到【香辣鳗魚】。

做法寫的很細，從清洗食材到調味品的用量都極盡詳實，看來這就是主廚的秘密寶典，是她能做出那麼多美味佳肴的秘訣。

傑森往下看去，目光忽然凝滞在食譜的最後幾行，那裡寫着佐伊的幾句評語。

“羅賓能吃雙倍辣，但是超級小子能吃五倍辣，真厲害。”

傑森啪地合上書。

怎麼回事，他剛才好像看到了兩個很讨人厭的單詞。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随手翻開了一頁。

【薄煎餅】

“脈沖的最愛。”

好奇害死紅頭罩，他就不應該繼續看！

但話又說回來，好奇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發展的重要因素，他就再看一次，最後一次…

傑森謹慎地選中一頁，先是翻開一點點，眯着眼睛從縫隙裡看一眼标題。

【蟹黃糕】

這道菜他從沒聽過，他翻開食譜，跳過大段的烹饪步驟，直接看到最後一行。

“這大概能幫上傑森的忙，但願他會喜歡。”

這行字暖洋洋地熨燙着傑森的眼睛，他沒由來地想到他第一次泡進韋恩宅的恒溫浴缸的那個晚上，想到整個人被溫暖的熱水擁抱着的感覺。他沒意識到自己正不自覺地微笑。

這才對，他在佐伊心裡的地位就該是這樣。什麼羅賓脈沖全都應該排在他後面，他才是餐廳的保镖，是他救了她喜歡的小孩子，是他照看她的餐廳，是他幫她處理傷口。

傑森享受了一下這句讓人舒心的評語，又看了眼熟睡的佐伊，把食譜放回抽屜。距離太陽升起還有很久，他可以趁這會兒保養一下自己的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