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出來諸伏景光的異常了嗎?當然。但是他沒說什麼,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自若地朝裡走去。
露出破綻的話,也是沒辦法的事。他還蠻舍不得蘇格蘭的啦,畢竟蘇格蘭做的蟹肉料理真的超級美味。不過,如果連基本的掩藏情緒都做不到的話,那就太卧底失格了,會走向怎樣的結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潺潺的水聲,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帶着水氣的竹香,是茶室内用作裝飾的小型竹流水。沿着狹長的回字型走廊轉過數次,太宰治來到一扇緊閉的唐紙障子門前。伏特加站在門邊。
“你終于來了!”伏特加的語氣有些幽怨。
「他好像等你很久了的樣子。」中原中也不由得想到了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時的作風……也是這個樣子!總是姗姗來遲,讓所有人等他一個!
「啊呀,這麼殷勤嗎?」太宰治故作驚訝。
那家夥又在裝傻了。中原中也無奈:「很明顯是為了防備不相幹的人意外進入吧?」
「那就是琴酒的要求了,和我沒什麼關系啦!」
“哈哈,因為蘇格蘭開車很穩重嘛。”太宰治笑着說。他完全把原因歸咎于蘇格蘭了。
伏特加看了一眼跟在太宰治身後的蘇格蘭,對攤上一個柏圖斯這樣的上司的蘇格蘭感到有些同情。果然還是大哥最好了!這樣想着,伏特加轉身拉開了障子門,引着太宰治入内。
障子門後,竟然是一座人造的小院。
明明是在建築内部,卻如室外小園林般。除卻經典的枯山水外,還有假山石與體積更大、造型也更豐富的竹流水,被錯落有緻地安放在各處,營造出一種清淡甯寂的雅趣。太宰治踏上粗拙的石闆小路,很快來到空間盡頭的廣間茶室。
他越過伏特加,伸手推開移門。
“呀,大家都到得那麼早嗎?”
屋内,琴酒不耐煩地吐出一口煙氣:“是你太遲了。”
“隻有琴酒你一個人嗎?”太宰治有些失望,“啊真是的,早知道這樣的話就不過來了……特意跑一趟也很費時間的诶?”
“别開玩笑了,柏圖斯。”琴酒冷哼一聲,目光落在他身側的蘇格蘭身上,“那麼,剩下這個打算怎麼安排?”
“唔……幹脆琴一起帶走吧。”
太宰治沒有理會房間裡的蒲團,他直接在榻榻米上席地坐下了。
“你打算把伏特加留在這裡吧。”是很笃定的口吻。
琴酒不置可否。
他當然不會任由柏圖斯一個人在這裡亂來——即使是遠程指揮,不被盯着的柏圖斯也讓他無法放心,畢竟這次任務非常重要。至少旁邊要留一個可信賴的人,能夠在柏圖斯發瘋的時候制止他。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希望是由自己來。但是,比起柏圖斯這裡,琴酒還有更放心不下的地方。
“至于說琴酒你自己,會帶着狙擊槍到日本中央銀行附近的狙擊點去,作為最後一道保險。”太宰治說着,話鋒一轉,“雖然我不覺得萊伊會失手被抓就是了。”
“這是必要的準備。”琴酒說。
太宰治沒有反駁琴酒。
“算啦,難得你有興緻去幹狙擊手的活。不過這樣一來,就沒辦法看見萊伊的實時表演了。”他的語氣有些遺憾,之後又舊事重提地說起蘇格蘭,“把蘇格蘭帶去,順便接應一下萊伊也不錯。”
“哼。如果他能拿到東西從保險庫裡出來的話。”
琴酒這麼說就是同意了。太宰治轉頭讓蘇格蘭一會兒跟琴酒行動,蘇格蘭溫和地應下。
“倒是波本那邊——”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我原本還跟他說,有需要的話可以叫上伏特加幫忙的……”
“他是傳了信息過來,我讓基安蒂和科恩去了。”琴酒沖着太宰治意味不明地輕嗤了一聲,“如果是他們兩個,對你根本沒用吧。”
“啊呀啊呀,總是那麼不放心我啊,琴酒。”太宰治便笑了起來。
他偶爾會在琴酒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東西,某些曾經在熟人身上看到過的特質。
其實并不是非常相似的,但太宰治還蠻善于聯想的,有時也會故意往他身上套。比如現在太宰治就在心裡對中原中也說:「是很機警敏銳的獵犬,一直死死盯着我呢。」
這家夥意有所指。中原中也聽出來了,但是他不想理會太宰治。
「這一點和中也不一樣哦!中也的話是小型犬吧,嗯,很吵鬧的那種,總是叫嚷……」
「啊啊煩死了!」中原中也怒吼着打斷了他,「越說越過分了,給我閉嘴啊混蛋太宰!」
玩弄過中也的太宰治心情很好。他看向蘇格蘭,用上了撒嬌般的黏黏糊糊的口吻:“都是因為琴酒的緣故,第一次對新下屬承諾,結果就變成說大話了。萬一波本覺得我這個上司一點都不可靠怎麼辦呢?”
聽着柏圖斯好像很煩惱的語氣,諸伏景光勉強作出安慰的表情:“不會的,波本應該……”
話才出口,諸伏景光就意識到在柏圖斯面前,自己和波本是競争關系。于是他話鋒一轉:“就算波本誤會了柏圖斯大人,我也會一直相信您的。”
雖然是意外,但是這樣一改口反而有種别樣的感覺。諸伏景光努力平穩心神:“柏圖斯大人需要我跟着琴酒做什麼?接應萊伊,是指……?”
組織想要做什麼?柏圖斯和琴酒的交談間流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有點多,加上重合的時間點——萊伊在日本中央銀行的任務是今天,Zero涉及的遠江組的任務,遠江組入侵裡索爾銀行也是在今天!
諸伏景光越聽越覺得非常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