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嗎？”卡維受不了這種壓抑的陰沉沉氣息，幹脆破罐子破摔了，邊說邊出氣似的惡狠狠地叉起一塊肉送入口中。

艾爾海森卻愣住了，盯着卡維看，好一會才出聲：“我隻是太想你了。”

卡維聽後，動作也停滞了一瞬，沒回應，默默地卷起茄汁面吃起來。

“我們從小就認識，一起讀書一起玩耍，連在教令院住的宿舍都能剛好分到一起。”艾爾海森說着歎了口氣，“大家，就連我們的父母都這樣認為，我們會是彼此間永恒的伴侶。”

父母？......這個世界的我不是一個人。卡維心中苦澀，對這個陌生的自己有些羨慕。

“可人就是這樣，窮盡一生的追求就在身旁，卻不懂珍惜。你對我太過順從，哪怕是辯論賽上都不願與我多辯解幾句，這讓我産生了厭惡的錯覺，這使我......對你，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

“結婚那日，宴請了很多客人，你笑得很開心，我看着合照竟也覺得有一絲溫暖，可我沒跟你說，我那時候應該抱抱你，或者是親親你的，對嗎？”

卡維沒有說話，停下了動作，靜靜的看着他。

“結婚後，你搬了進來，也許是因為我經常對你冷臉相待的緣故，你每放一樣東西就要問我一遍可以擺這嗎？這裡可以重新修一下嗎？那裡可以換個位置嗎？其實我根本不在意這些，但我又沒說，最後.....你什麼改動都沒有做。”

“你會做很多好吃的飯菜，還買了很多好聞的沐浴露、洗發露，連洗衣服被套的清洗劑都這樣香，很多次，我才打開門，就聞見了從後院飄過來的香氣，整個屋子都充滿了你帶來的香氣。”

“我就從來沒買到過這樣香的東西，你總能找到最好的東西，偏偏在挑人這方面選了個最差的。”

“你常常熬夜畫圖，每次半夜畫完，就不回卧室睡了。我問你為什麼要睡在客房，你說怕睡回來吵醒我，我跟你說不會吵醒的，可你還是一次也沒有回來睡過.......我應該多跟你說幾次的對嗎？我應該把你抱回來的。”

艾爾海森的聲音越說越低，淚仿佛要從他的話語裡流出，整間屋子潮濕陰冷，漫長的夏季也無法溫暖這苦寒之地。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是嗎？你隻是照顧我習慣了，你隻是将那些人的話當了真，錯付真心于我，我根本找不出任何一點地方能讓你喜歡的。”

“那晚，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你說你會趕回來跟我一起吃晚飯的，整整一個白天我都在外面給你挑禮物，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你好像什麼都擁有了，我買了很多東西，香水珠寶、衣服配飾、各種各樣的碗碟杯盞。”

“我還買了好多的畫與布料，你有時候會自己做衣服，你還說要給我也縫一件呢，最後也沒縫完。”

卡維眼中噙淚，悄然地松開了握住餐具的手，放在大腿上，靠着椅子正襟危坐。

在對方陷入自哀自憐的悲苦訴說中，不動聲色的看了門口一眼，計算着如何最快速度的從這裡逃出去。

“我選了一台相機作為禮物，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結婚一年，卻隻有婚禮當日那一張合照，這也太可笑了。”

“我以為，以後這個家會有很多很多，我們的合照。

艾爾海森擡頭看向卡維，神色複雜的說道：“我等了你兩天，等來的卻隻是你的死訊。”

他拉開椅子，走到卡維身旁蹲下，牽着卡維的手親吻：“我就知道，神明始終賜福于我，你還是又回到了我身邊。”

卡維忍住自己的慌亂，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絕不可露出一點軟弱的地方，不能被對方找到任何可以拿捏的把柄，強裝鎮定，神色自若的說：“他因何而死？”

“卡維為了保護一個小女孩，與盜寶團起了争執，僅僅......僅僅是為了他胸前佩戴的一條紅寶石項鍊。”

艾爾海森的語氣凄慘絕望，他痛苦地搖頭，跪在卡維身下，以一種禱告的虔誠姿勢，說，“那是我結婚當日送他的禮物。”

艾爾海森雙眼布滿血絲，紅得吓人，淚與血貌似在他體内混淆不清，仿若同一種物質，流下淚便有血的痕迹。

“我很抱歉，你的遭遇。”卡維将手從艾爾海森的掌心抽出，冷冷地說道，“不過，我還是要不合時宜的說一句，既然從見我第一面就知道了不對勁，現在也不打算問我的來意？”

“無所謂，我不在意你是怎麼來的，也不在意你過往如何，我知道你是卡維就足夠了，你将待在我身旁，我們會度過無數個結婚紀念日。”艾爾海森又将卡維的手奪過，緊緊握住，把他白嫩的手掐得泛紅。

卡維推開艾爾海森，站起身來，向衛生間走去：“等我洗個臉，再告訴你，我的故事好嗎？”

“我跟你一路。”艾爾海森一把拽住了卡維，手指在卡維腕間摩挲，語氣濕冷得令人渾身打顫。

卡維沒有再拒絕他，走一步就悄悄的用餘光看一眼，在踏進衛生間的那一瞬，猛地将門一關，卻直接被艾爾海森捶開了。

艾爾海森的拳頭砸在門闆上，竟然有些許裂縫，他還是那副淡然的語氣：“親愛的，我不喜歡你關門。”

“出去。”卡維收起了僞裝，冷冰冰的看着他。

“不，從現在起，我們不會再分開，哪怕是一秒，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艾爾海森緊握卡維的手腕。

卡維開始掙紮，往日的記憶浮現腦海，他無法再次重蹈覆轍，他真的會瘋掉。

二人相互糾纏，卡維連扇帶打的，艾爾海森不還手，隻是一直死死拽着不放。

從衛生間又追回到了客廳，在反抗時，不小心推開了儲物間的門，卡維在慌亂跑開中瞧見裡面堆滿了未拆封的盒子與箱子，一幅幅畫作與數卷布料靠在牆邊放着。

“我不是他！”

“你要走？你走了，我馬上就去死。”艾爾海森一反攻勢，随意從桌上拿起一把餐刀對着自己的脖子。

卡維呆住了，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樣恐怖極端的艾爾海森，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死這個字居然能在艾爾海森口中聽見。

“你不信是嗎？你不信我愛你，你不信我真的已經改過，你不再信任我的任何一句話是嗎？”艾爾海森将刀刃刺進了皮膚。

“别這樣！住手！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不是他！我沒辦法替他回答你！”卡維驚慌失措的想要過去抱他，卻怕自己過去了，就沒機會逃開，隻敢站在原地擺手。

“你是他！你是！求你了卡維，過來抱抱我好嗎，抱一下我.......我真的.......”

艾爾海森的話還未說完，隻見在二人對峙的中央忽然卷起波流，半空聚集刺眼白光，一隻手抓住驚恐的卡維拽進了氣流漩渦裡。

“找到你了。”

下一秒，眼前一黑，卡維被那人禁锢在懷才沒摔倒跌坐在地面，熟悉的地毯，熟悉的家具，這是他自己的家，他轉過身去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