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隻是路過那些世界而已。”

“我不會留下任何痕迹的，沒人知道我曾來過。”

他的腦海裡蓦然又回響這句話，那人的眼睛就這樣孤獨的隔着數個世界望向自己，寂靜又沉默，比一聲歎息還短暫的目光輕輕将他掃過。

卡維猛地坐起身來喘氣，艾爾海森被對方的動靜吓得一愣，也跟着立刻坐起身來，問他怎麼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誇張的反應，撓了額頭，眼睛四處亂瞟，想着該找個什麼借口呢？嗯......水杯！

卡維端過桌上的杯子将裡面的水一飲而盡，啪的一聲放回桌上，可心髒還是跳得快速，快得要讓他的大腦缺氧。

他掀開被子，腳步有點虛浮的走去衛生間，說道：“我去上個廁所，你先睡吧。”

身後的艾爾海森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長長的呼了口氣，神情像是隐忍怒火又貌似在對什麼感到嫉妒。

卡維呆呆地坐在浴缸的邊緣，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面對艾爾海森，對方肯定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他該怎麼解釋，腦子越想越亂，混亂到太陽穴都隐隐作痛的地步。

在無數被混淆的過往之事中，他再次想起了那個錯誤的吻。卡維在衛生間裡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第一次對未來感到迷茫。

他挪着步子走到洗漱台，将水開到最大，精神恍惚的裝模作樣洗了下臉，關掉後，又是寂靜一片。

這深夜實在清冷，連聒噪的蟬都不願發出一點聲響，濃郁的黑隔絕所有聲音，外面世界唯一的光是月，裡面屋内唯一的聲音是心跳。

卡維從衛生間出來擡頭卻發現艾爾海森仍挺直腰闆端端正正坐在床上，有些意外還稍微帶了點心虛的問他：“怎麼還坐着？”

“你在想誰？”艾爾海森的眸光看過來，平靜中帶着一絲冷意。

“......什麼意思？”卡維抿了下嘴。

“不隻是剛剛，還有我回來抱着你親的時候，你在想誰？”

“.......”

艾爾海森哽了一下，吸氣又呼氣，還是怪這夜色太過寂靜，小小的動作卻傳來大大的聲音，卡維渾身打顫站在衛生間門口，不敢走過去。

“他天天讓你做家務事，你反而更在意他是嗎？”

“家務事？......沒有，他沒有讓我做過任何事。”

“那你這又是打掃又是做飯的？我們在一起八年，你都不知道掃把放哪，你甚至都沒有自己剪過指甲，短短幾個月，就什麼都變了。你竟能在與我親吻的時候，想起别的人？”

艾爾海森還是沒能忍住說了出來，早在同居之前，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卡維身上。

他對卡維的了解，遠比卡維自己想的要多得多，沒有人能夠想象他究竟用着怎樣一種堪稱恐怖的感情來愛對方。

了解、明白、掌控、沒有任何間隙、沒有任何秘密，他能讀懂卡維的所有表情與舉動，所以，他怎麼能不知道卡維心裡在想什麼。

可正是因為能夠讀懂卡維的眼神，他才怒不可遏，無法接受，若是别人，他都能忍着裝作不知。

在卡維沒注意的時候，就将這些潛藏的隐患清除，可這個人怎麼能就是另一個自己？！

與自己一模一樣，甚至是血型、思想都自同源，卡維能夠對另一個自己如此牽腸挂肚，念念不忘........難道，這麼多年以來，卡維一直在遷就自己？

其實跟自己在一起并沒有這麼開心，也不是這麼喜歡跟自己同住一個屋檐之下，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這麼愛自己？是自己一直在強迫他嗎？

卡維徹底沉默了，艾爾海森看見他緊握的拳頭輕顫，纖細濃密的睫毛不停扇動，眼底泛紅，那雙漂亮的眼睛少見的蓄起一汪水來，艾爾海森怔住了，他沒想過要把卡維惹哭。

可能是太久都沒見過卡維掉眼淚了，以至于現在見到，一直精密運轉的大腦居然都停止了幾秒才又恢複如初。

“抱歉，我不是想對你發脾氣.....我就是，我就是不想讓你抛下我。”

艾爾海森有些艱難的向卡維解釋自己的本意，可奈何他最不擅長的就是交流了，所以他總是盡量避開跟卡維起争執的機會。

有時候是想說對方幾句，也有一點點不開心，但這絕對不會影響分毫他對卡維的愛。

可敏感多慮的卡維顯然不是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很多事總是憋在心裡不說，你要每天跟卡維說很多遍愛，卡維才能小心翼翼的從自己的世界裡邁出來一步。

如果語氣稍微重一點，即便卡維嘴上沒輸語氣沖沖的，可心裡面又會馬上跑進自己的小角落待着，像隻蝸牛一樣，要用很多很多的愛才能讓卡維向他走一步。

他知道自己說的話有點搞笑可能還有點矯情，但哪怕是讓卡維嘲笑一聲也好過一直拽着衣角沉默。

艾爾海森讨厭的事情有很多，可以寫滿一張紙，但排在第一的是：讨厭卡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