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仔細地利用建築設施躲雨,等到家時整個人還是變得像落湯雞了。洛亞芙尼皺了皺眉,伸手拉扯自己吸水後重了許多的長褲,臉上随即流露出很是鮮明的厭惡情緒。雖然這厭惡與其說是對自己此刻狼狽模樣的不滿,倒更像是她對意料之外的發展産生的嫌棄。
她是個很喜歡“規律”的人。
“總之,趕緊去洗澡吧,也不清楚這具身體抵抗力如何,但還是趕緊把自己弄幹淨比較好。”克斯科催促道。
“我當然知道。”
幸虧她下班的時間還算早,路中途落下的中雨尚未轉變成淋了會感冒發燒的暴雨,但無論如何,這體感上也實在是不好受。洗過澡,被雨水沖淋過的皮膚恢複該有的幹燥溫熱,洛亞芙尼揉了揉坐太久有些酸脹的肩頸,總算回歸了平日穩重的姿态。
一邊拿毛巾揉搓頭發,她一邊坐到餐椅上,然後随手拿起早晨那份報紙來看。
“你覺得他們會找我們麻煩?”
“我可說不準,但還是建議你别太有好奇心。跟這群人扯上聯系是沒有好下場的。”克斯科仍是那種恹恹的态度,仿佛提不起任何興趣一樣。
“這樣啊……”
洛亞芙尼翹着二郎腿一目十行地提取出報道裡的關鍵詞,在看完後抖了抖報紙邊緣,然後不太安分地晃了晃上半身,如同一隻等身的不倒翁。
她沒有對此發表自己的觀點,隻是不太在乎地回道:“好吧,那你要喝酒嗎?”
“明天還要工作,你不會忘了吧。”
“也是。”她點點頭,“那就周末喝。”
顯然這提問就是随口一問,實則根本不會顧忌同住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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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新的一天,提前上好的鬧鐘在床頭用尖銳的聲響昭示自己的存在感,喚醒一并蜷縮在沙發裡的兩個靈魂。
朦胧的光線裡,少女緩緩睜開眼,原先的睡意霧氣一樣地蒸發得無影無蹤,尚且冰涼的指尖撩開肩上散落的碎發,漂亮的紅綠異瞳在昏暗的室内随着光線的變化而變化,乍看像兩點搖曳的星光。
“早安!”克斯科說。
“嗯,早上好。”她輕輕地回應。
洗漱、穿衣,一切都如三天前那樣的規律且正常,但鏡子裡的自己與耳邊活躍過分的聲音又不停提示着她,這是全然陌生的一個新世界。
拉開抹茶色的窗簾,站在窗戶邊上就可以将外邊濕漉漉的景色一覽無餘,清晨的涼風刮得人瑟瑟發抖,同時也很提神。
洛亞芙尼的手搭在窗台上,安靜地審視街道上行人的走動,而同住者一如既往地看上去很有精神,對她提議道:“昨天的面包剛好可以當做早餐,我們煎熱了吃吧。”
“可以。對了,新送來的報紙要看嗎?應該放在門那邊。”
“吃完早飯再看,不急的。”
于是她轉身拿着面包袋子去了廚房,洗碗鍋後翻出些基本的用具先做處理,然後開火。
黃油下鍋,塊狀的小片固體物在她提起鍋把後自己先滑溜溜地轉了一圈,焦黃色的小氣泡滋啦滋啦貼着鍋底冒出又破滅,切片面包被她用鍋鏟抵着,與高溫的油點子互相抵死纏綿,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再煎個雞蛋,蔬菜的話就先不放了。”
她邊說,邊單手打了個雞蛋,蛋液輕巧地落進去,蛋香味和奶香味一起彌漫開來。
荷包蛋煎至大半熟就鏟出來放到其中一片面包上,然後塗上番茄醬,與另一片合起來,對齊切開。煎蛋中心橙黃色的蛋液尚未凝固,在流出後濡濕了面包白軟的部分,很是誘人。
“為什麼要切開?”克斯科問。
“我吃一半,你吃一半。”
進行平等分配對于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一半的三明治很快就吃完了,她咕噜一聲喝下旁邊放着的水,閉上眼睛把克斯科的意識置換出來,指使他吃掉他的那份早餐。
“哎呀……你又不生氣了?”
他指的是昨天的事情,昨天他又吵又煩,惹得對方很是不快,但今天…隻是一天而已,态度能有這麼快的變化嗎?男人總也搞不懂這女孩是什麼想法,張嘴咬着熱騰騰的面包,思考無果後在腦海中無奈地詢問。
“隻是現在忘掉了而已,因為感覺不到了,所以就不用在意了。”
她說。
這話中尋不見什麼多餘的情緒,簡單樸實地像有某人問她為什麼桌上沒有出現牛奶,然後她答因為牛奶過期了所以扔掉了。
克斯科眨眨眼,好像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但鑒于他自己相較于普通人也沒那麼正常,所以一時間根本找不到異常之處。
“你先看報紙吧,等你看完報紙,我要去外邊購買日用品。”洛亞芙尼可不在乎從他那傳來的那些細微的情緒,簡單吩咐了一句就不再說話,像水融入大海那樣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