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這世上無人真愛你!”
“無人?”
“——除了我以外。”
女主大笑,回答道:“……我早已記不得真愛深情為何物!”然後後仰坐到堪比大圓桌的巨大圓凳一角,笑得幾乎拿不住手裡的扇子。
……
“信裡寫了什麼?”克斯科問。
洛亞芙尼同樣好奇這一點,但在執行任務期間,她會削減個人意志的表現,盡量拿出老練雇傭兵的專業性。
好在芙黛尼并沒打算瞞着同行者,看完一遍後,兩指抵在新的一頭把它平推了過來,讓她和朗曼一起看。
裡面是一些概括成短句的情報。
洛亞芙尼一邊看,一邊暗自心驚。
她想,或許連希拉瑞莉都不清楚芙黛尼趕在正式離開之前未雨綢缪了多少部署。
神不知鬼不覺安插進組織高層的眼線及時地為真正效忠的BOSS傳來相關情報,盡管按照寫出來的内容看,對方暫時還沒有觸及核心區域,但這已經能充分說明面前的Mafia繼承人在此方面的高超手段了。
那麼,為什麼要讓自己知道這點呢。
她放下手,不太情願地對上芙黛尼笑眯眯的目光。
恰逢第一幕結束的幕間休息時間,少女對她說:“你應該還沒有加入我母親吧,來我這邊試試如何?”
“我是雇傭兵。”
她不會加入任何一方,隻是個幫忙做事的臨時工。
“有些東西光在外面看着自己不參與,是搞不明白的。Mafia的原形是作為民間自衛隊出現,在我們的文化中,和一個互幫互助的溫暖大家庭沒有區别。”
“哇,她真的想挖你牆角。”克斯科驚呼。
“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再和她繼續扯這些,她就不會是這樣一副态度了,洛亞芙尼暗示道。
她沒有把話說死,因為她想讓對方盡量消停點。雇傭任務是一個極好用的借口,還沒結束和上一個雇主的交易呢,中途就跳反,這也太沒有職業操守了。
芙黛尼并不生氣,她有做好心理準備,“無妨,你先好好考慮一段時間吧,我會等你想清楚。另外,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拉攏你嗎?”
“你查到我之前的經曆了?”
自己來這個世界才不到兩個月,做排除法是十分簡單的。
“算是吧。我對你所了解的神明很感興趣。”
母親不願意涉及危險的陌生領域,芙黛尼卻年少輕狂,有足夠的自信和多餘的精力來接觸各種新鮮事物。
洛亞芙尼一時失語。
兩者之間的差别如天塹如鴻溝。
不是同路人的人,難道真會在陰差陽錯下戲劇性地掉入一個泥坑嗎。
而且,明明都沒有被逼到那種程度不是嗎?為什麼還要生出好奇,為什麼眼前的少女會要想弄明白。
當别人表示反感時,她會厭惡鄙夷;等遇到真對這個感興趣的了,她又滿心的不理解和煩躁。這無比矛盾的心情她自己弄不明白,更沒能力去自我梳理或開解。
心口持續地泛出針紮的刺痛,酸澀而壓抑,洛亞芙尼想回絕的,認真說明這些事情是多麼的危險,對方根本沒必要自尋死路——可是有這麼一個助力,她對新世界的研究進展絕對能加快很多。
反正她們不熟啊。
死了就死了。她甚至不會想為對方報仇。
洛亞芙尼不知道自己腦中翻滾過的情緒是什麼,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要笑。
克斯科問她:“你怎麼了?”
得不到回答,他又警告她:“冷靜點!實在不行就換我來,我對情緒的控制好歹比你強點。”
她還是不回答,微笑着扭過頭對芙黛尼說:“哦,好啊。”
暗淡的光線籠罩下,女孩像一隻蠱惑人類的惡鬼,不用過多的言語,她存在本身就是那個世界的剪影,帶給人無盡幻想。
繃緊的身體卻在向大腦傳達嘔吐的欲望。
克斯科模糊地感受着這一切,一瞬間與洛亞芙尼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共情,清晰看到了她世界裡無盡的荒誕與悲涼。
——所以,才會那般拼了命地想否認。
「我感覺我像伥鬼。你聽說過伥鬼嗎?」
“算是。那你要放棄嗎?”他問。
花言巧語在這種時候是很無力的,涉及的命題越大,那些精雕細琢的話語就越容易失真。每個字眼都被分擔了過重的壓力,唯有最簡單直白的聲音才能真切地落入人耳中。
「不……不,我沒有放棄的理由。在我堕落成不被世界所容的垃圾後,我會拽着你一起下墜去地獄。」
一句無甚意義但又十分惡毒的呓語。
而克斯科卻溫聲道:“好。”
簡直像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樣恐怖的詛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