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無措的看向了就這麼站在原地的羽宮一虎。
你會死!
為什麼不動!
被當做賭注的人仍舊無動于衷的站在那裡,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隻對着風十郎微笑。
喘息聲在耳邊無限放大,耳膜與心跳共振成蜂鳴,秒針啃噬表盤的聲音像鋼釘注入大地,風十郎在男人即将抵達槍所在地的那一刻動了。
腳尖與地面的摩擦讓他起步的速度飛快,他在對方伸手前搶走了那把槍,旋轉着身體踩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将人按倒在地,對着他那條被槍擊過的傷腿猛踹了一腳後便迅速輕盈的彈起。
他将槍塞在了自己後腰處。
簡單直接又有效的攻擊讓灰谷蘭吹了一聲口哨,這對雙胞胎一如既往的強。
大的那個衆所周知地早已強的過頭了,而十二年前的小的這個,目的明确的一系列動作也讓人覺得他天生就是這塊料。
男人刺耳的哀嚎讓風十郎不适的閉了閉眼,他看向了一邊的兄長。
可以了吧?這樣就可以了吧?槍都沒了。
讓這一切結束吧。
但是Mikey的無動于衷讓風十郎更加無措,他在聽到一虎的悶哼聲後震驚的回頭。
為什麼他還能動?
男人拖着那條傷腿狠狠掐住了羽宮一虎的脖頸,他的眼睛通紅,腎上腺素的飙升讓他已經感知不到疼痛。
“住手!你住手!”風十郎上前他掰不開男人的手,于是他肘擊着男人的太陽穴,在看到人倒下時,他扯着羽宮一虎的衣領,“你也有病?!你就讓人掐?你想死嗎一虎!”
“無所謂。”羽宮一虎咳嗽了幾聲,他安撫的摸着風十郎的腦袋,“我的一切都是你們的。”
“我說到做到。”
風十郎渾身顫抖,他被人狠狠推到了一邊。
男人再次站了起來,他隻被一個想法驅使,那就是殺了面前的人,然後活下去。
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可以做到一切。
但是被他剝奪着生命的人,卻正為着少年時許下的諾言,平靜的放下一切。
風十郎起身,他再次打暈了面前的男人。
但是他看到昏迷中的人眼皮止不住的顫抖,男人在努力的醒過來。
“沒用的,風十郎。”
Mikey坐在了不知道從哪裡拖來的椅子上,他托着腮打斷了弟弟無用的嘗試。
“你打暈多少次他都會醒來,然後殺死羽宮一虎。”
“他可以醒來無數次,今天殺不了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後天,他可以殺到将自己燃燒殆盡。隻要殺死一個無關的家夥就能活下來,梵天從沒有這麼好的寬恕。”
“不然你就讓他殺了算了,你看一虎都這麼痛苦了。”
Mikey示意風十郎看回身後的人。
羽宮一虎長大了,他将頭發留長在腦後紮了一個馬尾,鈴铛挂在耳邊随着他的咳嗽叮當作響。他的面色蒼白,脖頸青紫,眼睛卻仍舊平靜。
男人又将手掐住了羽宮一虎的脖子。
“殺了他,風十郎。”
Mikey的聲音仿佛是在耳邊響起,他胸有成竹,氣定閑情。
“不然你就接受朋友的死亡。”
喘息聲逐漸減弱,生命的燭火即将熄滅。
“将你的槍對準所有敵人。”
風十郎猛地抽出後腰的武器。
“所有傷害你的,帶給你痛苦的,都是敵人。”
槍聲響起。
屍體轟然倒塌。
喟歎聲從身後傳來:“幹得好,風十郎。”
風十郎被身後的人擁住,Mikey将弟弟手中的槍拿走,他溫柔的擦拭着這臉上的淚水。
羽宮一虎沉默的站在一邊,脖頸上青紫一片,面上卻滿是平靜。
他的腳下是還停滞在狠戾表情死去的屍體,瘋狂又可怖。
血液從男人的身下蔓延,鮮紅的朝着風十郎所在的方向伸出觸角。
這渾濁的紅色裹挾着一些黏膩的黑暗逐漸上升,它們糾纏至風十郎的腿,攀爬上他的身軀,捂住他的嘴,蒙住他的眼睛。讓他墜落,讓他被黑暗吞噬。
幹得好。
他們這麼說。
你長大了。
梵天的衆人上前誇獎。
幹得好啊幹得好啊。
啪啪啪啪。
他們鼓掌,好像風十郎幹了件值得所有人驕傲的大事。
太可怕了,這一切都太過可怕了。
這是充斥着惡鬼的夢境。
衆生都在為着罪惡歡呼,世界遍布糜亂,神在貪歡,渣滓在歌舞,惡之花開滿大地。
放眼望去,這漫山遍野皆是屍骸,一個踩着另一個,在掙紮着爬上山頂的途中哀嚎着死去,被熔煉成向上的階梯。
Mikey在用這一切告訴弟弟。
你要去做那個登上山頂的人,所有人都沒有你自己重要,将槍口對準前方,抛下不必要的軟弱和憐憫,成為那個掌控一切的人。
“将它刻進你的靈魂裡,風十郎,醒來以後也不準忘記。”
“從今往後,你的武器對準的永遠隻有敵人。”
“所有與你作對的,所有讓你痛苦的,所有傷害你的。”
“全部都是敵人。”
包括我在内。
Mikey緊緊抱着拼命往自己懷裡鑽的身體,他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咧開,眼中卻包含着這句未出口的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