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ey:“在這兒等着。”
他丢下了這句話轉身向遠處的便利店走去。
前方的小巷裡傳來了痛呼,一些隐隐約約的聲音不可抑制的飄進了耳朵。但是風十郎現在對一切小巷子都敬謝不敏,于是他仍站在原地等着Mikey很快出現,将紙巾塞到了他的手裡。
風十郎将手裡的鲷魚燒吃完,将紙巾攢在黏黏的手心中,他指向了前方的黑暗。
“小春在裡面。”
Mikey順着弟弟的手指看去,除了黑暗他什麼都看不見,但他當然知道今晚誰該在哪裡又該進行哪些任務:“該回去了。”
他避開了弟弟的話。
“要到九點呢,還沒到時間。”風十郎沒動,他聽着巷子裡的動靜,“快結束了。”
Mikey便一言不發的陪風十郎等了下去。
直到春千夜提着一把武士刀緩步邁出,兇性和惬意在他看到風十郎的一瞬間被收了起來。
“小春。”
風十郎喊了一聲,他盯着那雙因為吃了藥物還有些渙散的瞳孔,又向下看到了他袖口暗黑色的血塊。
“怎麼了,Venti?”粉色頭發的青年無知無覺的小跑上前,他歪着頭看了好一會兒風十郎手中的紙巾,最終還是蹲了下來。
春千夜從自己口袋裡抽出了濕巾,他将風十郎的手連指縫都擦得幹幹淨淨。
然後他盯着手背上那幾道深刻的劃痕看了半晌,知道他右臂上的彈孔也應該是這樣。
手再次變得清爽起來。
風十郎看着這個粉色的後腦勺問道:“你怎麼回去?”
“我開車跟在你們後面。”
Mikey從胸膛中冒出了一聲嗤笑,他笑弟弟的畏縮,也笑手下的假裝乖巧:“走了。”
他将風十郎按在了後座上,像十二年前那樣,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樣。
雪從天上降落,仿若天上的牧羊人将羔羊趕入人間。
風十郎看着在手心轉瞬即逝的晶體說:“十二年前這時候也在下雪,Mikey。”
“所以要在雪下大前回去。”
“大家都變了。”風十郎聽着身後壓着速度的汽車輪胎壓過馬路的聲音,這聲音吵得他腦袋生疼,便将額頭抵在了默默擰着油門的雙胞胎兄弟背上,“可可前幾天還和我說他有在遵紀守法。”
“他确實有。”
“也許吧。”
風十郎沒有反駁,他的腦海中劃過可可對着電腦屏幕的帶有血腥氣的微笑。
金融池是牧羊人的放牧所,九井一收割一切盲目羔羊的血,來填飽自己和梵天這頭巨獸。
梵天的所有人對于法律的界限都早已模糊,他們甚至分不清做什麼才算遵紀守法。
“小春。”
風十郎措辭着:“他——”
“他沒救了。”
Mikey平鋪直叙的指出,他目視着前方,看着目的地逐漸靠近。
“梵天的每一個人都是沒救的。”
隻不過三途春千夜沒救的時間最早罷了,他開出的那一槍,最終打在的卻是自己身上。
風十郎喉嚨幹澀,火辣辣的痛感沿着喉管直抵胃部,讓他全身都灼燒了起來。
“小春他——”
摩托車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車也是。
随着車門的開合,車上的人踩着薄雪向前。
Mikey等着坐在後座上的人先下車,但等了半天也沒聽見什麼動靜。
這家夥又想多了。Mikey望着天空得出結論,雪花落進他眼裡,變成了一滴水珠劃了下來。
風在周身停滞,血腥味終于突破了牢籠鑽進了Mikey的鼻腔。
他猛地回過頭去,沿着那雙疑惑看着自己的黑眼睛向下看去。
中過彈的右臂處的衣物早已被染成了紅色,手背上被自己惡意弄傷的地方血液争先恐後的湧出,撞過車闆的額頭開始紅腫。
一切被傷害的地方,最終都猙獰的朝Mikey露出了笑意。
“啊。”被看着的人卻沒有絲毫發覺,他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恍然大悟,“我還以為是心理作用的頭疼,原來是時間到了。”
手上的血迹被他不自覺的蹭到了額頭,又被他揉進了眼裡。
随着視野變得通紅,風十郎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流血。
當你開始觀測的時候,一切便将将開始。
命運饋贈的禮物,價格也早就高懸其上,就像這一直蓄勢待發的疼痛,就像這流不盡的鮮血。
好疼。
風十郎捂着右臂,他嗚咽着彎下了腰。
耳邊的腳步聲開始變得淩亂,有人捧住了那隻右臂。
“是我開的槍...是我...Venti...”
【我開的槍!Mikey!是我!!!】
過去與未來在Mikey眼前交織,不論是哪種頭發顔色的三途春千夜都在支離破碎,他無法接受自己射中了重要的人。
而且是兩次。
第一次便已讓他永墜地獄,而這第二次。
他挺不過這第二次。
春千夜跪在地上,他被Mikey一把撥開了。
過了十幾天普通人生活的梵天首領迅速拾起了自己扔掉的一切,他抱着痛的在懷裡顫抖的弟弟,就像從地底爬出的白骨捧着自己仍在跳動的心髒,帶着永不放手的偏執和要殺死一切的戾氣。
“去把醫生帶來,三途。”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在三途努力了兩次也無法站起後,Mikey便不想管他了,他直接抱着弟弟往門内走去。
“等...”
緩過來一點的風十郎制止了他的行動,他從Mikey懷裡翻了下來。他痛的差點摔上一跤,被哥哥再次按到了懷裡。
“...放開我,Mikey。”風十郎沒什麼力氣的扯了扯這臂膀。
但是Mikey沒有一點要松開的意思:“先進屋。”
就像他無數次對自己說的那樣,他再也不會放手了,永遠不會。
他不容拒絕的拖着風十郎進了門。
透過即将關閉的大門,風十郎看見那個跪在原地的人終于是撐着地面站了起來,他一邊向車走去一邊顫抖着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雪下的更大了,落滿了三途春千夜的肩膀和頭頂。
遠遠望去,他也仿佛是一隻潔白的引頸就戮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