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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9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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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給應不塵看病的那一夜,應不塵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把燒退下來的,反正那天之後的周瞳感冒了好久,也是在這一年周瞳在舞廳裡混的風生水起,音圈圈子裡多了個特别會做生意的小年輕,那小年輕喝酒不要命,踩箱就是幹,他說他欠了很多錢,還得養老養小,沒功夫虛度光陰。

應不塵一樣照顧周瞳。

周瞳的衣服扔那,應不塵總是習慣聞一聞,周瞳的衣服總是有酒味,煙味,香水味跟脂粉味,應不塵心裡不舒服,扔着周瞳的衣服不願意洗,但是沒辦法,不洗的話他就那麼堆着,然後大聲的嚷嚷沒衣服穿了。

他還是臭美,照着鏡子打扮,哼着小曲兒,白天他總是戴墨鏡的,笑起來的時候跟當年在大貨車上一樣。

但是唯獨與那時候不一樣的是,他包裡的錢未見多起來。

他就算拿命去幹,但是依然掙不得多少錢。

面粉廠重新改革了,換了個老闆,要賬的人也會經常來,常常三回能拿到一次錢。

面粉廠覺得這樣要不回來錢,在遣散工人的時候,沒給他們工資,說周瞳沒賠錢,發不出來。

這可就難受了。

從前應不塵去吃飯的時候,人家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以為周瞳要攀上高枝,那會兒那幫工人談論起周瞳的時候,三個不忿的,七個佩服的。

能吃苦,又聰明,善結人緣,一視同仁,誰家有點兒家裡人要捎來這兒的,誰家有鄉下農民瘦稻谷糧管所不收的,誰家孩子沒工作想進運輸隊的,什麼人沒有找上過周瞳呢?

那會兒他們見了周瞳,長輩都要敬他的酒。

現在跟自己的遣散費搭上關系了,就什麼恩仇都出來了。

應不塵回家的時候最怕有人站在門口,從前要債的還好,現在來的都是工人。

他們輪番地來,應不塵跟周瞳說,“要不,你别回家啦?”

“老爺們欠點錢有啥,”周瞳大大方方的說,“現在做老闆的,幾個不欠錢啊?”

周瞳雖然對應不塵這樣講,但是應不塵知道,周瞳都是騙他的。

周瞳用他的筆記本寫字條,欠條,讓他們算着時間來拿。

周瞳常常都撓頭,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煙。

應不塵坐在邊上的小闆凳上不敢說話,他感覺周瞳在看他,他的耳朵都熱了,他不怕周瞳罵他,怪他,他隻怕周瞳出去當孫子還要回來哄着他。

周瞳說要去進貨,省城的有音箱廠,專門倒騰那些貼标的音箱,他回來賣給那些店鋪子,工廠,還有出去做戲的。

周瞳總是在筆記本上記電話,現在做生意要bb機了,周瞳在這方面還是有水平,一大堆的号碼,他都能記得哪個是哪個,一點兒不出錯。

要債的人還是來,拖家帶口的,站在門外,應不塵木讷地給他們倒水,沉默,看着他們拿來的欠條。

逼一個小孩兒也沒什麼戲,這小孩兒也才四五年級。

隻不過,這些東西成了常态的時候,任憑誰都會累。

“我新賒了一批,”周瞳吃着快餐,說,“這次的貨不錯,是你黃師傅爺爺介紹的,他從前開公交車的師傅賣的面子,現在的發燒友可多了,音樂這東西遲早要起來,以後人人身上都得帶随身聽。”

“你都不知道,現在随身聽多好用,”周瞳一邊吃着饅頭,一邊說,“我經常去的那個歌舞廳,人家弄了一塊兒讓我賣,現在賣東西也是講究,現在省城的買法就叫分成,就是我讓歌舞廳那幫小子幫我賣,賣出去一個我就給他們多少錢。”

周瞳對這事兒非常有興緻,喋喋不休的跟應不塵說,“現在那些高中生老時髦了,我去高中的學校門口賣呢,昨兒個,我帶了個進去,就下課的時候别着溜達了一圈,好幾個人來問。”

應不塵聽入迷了。

周瞳說話其實經常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邏輯這事兒跟他沒關系,但是應不塵就覺得周瞳說話好聽,說什麼都好聽。

那個晚上,周瞳對即将要到來的96年充滿了期待。

“我可是去省城看了,現在那個帶在耳朵上的,配一套,一套你知道能掙多少錢嗎?”周瞳神秘兮兮的,一手筷子,一手包子,蘸着鹹菜。

“多少?”應不塵問。

周瞳賣了個關子,說,“貼牌的,一個能掙100塊。”

應不塵說,“這麼多?”

周瞳得意洋洋,說,“你以為,叫愛華,洋得不得了,我認識的那幫敗家子兒都尋着買呢。”

應不塵說,“那人家咋賒給你的?”

周瞳說到這裡,幹巴巴的嚼了一下,說,“黃師傅,我都沒去瞧瞧他,說是知道我做這生意,沒起色,老都老了,去求的老戰友。”

周瞳說到這裡低垂着眼睛,筷子也放下了,說,“我以為,他最煩我呢。”

“黃爺爺喜歡你,”應不塵摸着周瞳的膝蓋,“他沒來醫院看你,我看見他了,他站在門口擦眼淚。”

1997的新年将要來的時候,汪奶奶把應不塵的戶口上去她那,說的不好聽的,以後汪奶奶的死啊活啊的,就靠應不塵跟周瞳的良心了。

周瞳搓着戶口本,有點不願意。

他也不敢去見汪奶奶。

應不塵說,“奶奶叫你去吃飯的,我今天在學校門口看見她了。”

周瞳在家從來也不喝酒的,今天破天荒的地倒了一杯,說,“沒出息前不想去,不要老臉了。”

***

今天團年夜,已經1997了。

團年夜是要債的好時機,所以從早上開始就有絡繹不絕的人來。

“小周,從前我們家,不說别的,對你家小塵,我們家丁丁吃不上的東西也要給你家的小塵吃,我總覺做人要有良心的是吧?你難,我們不難嗎?丁丁他爸下崗了,我們連下個月的米都要我回去娘家借。”丁丁的母親這樣說。

周瞳的手指摳進了膝蓋,說,“姨,我有了我頭一個拿過去給您,行嗎?”

“你倒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你到處去喝酒請客,你沒錢給我們是嗎?”丁丁的母親說,“小周!”

周瞳的眼睛不好,一怔的時候容易看花眼,他搓了搓眼睛,說,“姨,給孩子的壓歲錢備上了,緩我幾天。”

要不着錢,丁丁的媽媽坐着哭,後面還有人。

“周哥,威哥拿着我們的錢,隻給了你的欠條,這個債條子,我曉得從前你照顧我,可是我,我也要過年,我也...要回家的啊,回家能空手嗎?”裝卸工,從前在面粉廠的時候周瞳沒少給他介紹活。

“嗯,知道。”周瞳說,“賣力氣的都是辛苦錢,這點兒你拿着,買條煙。你緩我幾天,有了我過去找你去。”

這兒還沒送走,又來了。

老太太進來直接跪下了,“周老闆啊!你叫我好找,我老頭子,現在還在醫院裡,我們家裡看病都掏空掉了,就是拿錢吊着的呀,救命錢!周老闆!”

面粉廠的廠工,說實話周瞳眼睛散了瞳孔,已經沒法兒辨認是哪個了,周瞳給她塞紅包,說,“我回頭有了送老爺子那去,辛苦您,您想想辦法,我跟你一起,咱看看怎麼弄。”

老太太将紅包扔了出來,“天老爺啊,這麼點錢都不夠一天的藥錢!我老頭子都要死了還說你不能賴賬的呀!周老闆我求你了,老太婆求你了!”

周瞳沉默地将人扶起來,說,“奶,實在沒錢,您家裡頭一起想想辦法,成嗎?”

老太太咒罵着,憤恨着,周瞳好像想起來,他的兒子去省城讀書的時候,沒錢,老頭兒隻是在食堂做活兒,打得最大的交道就是給應不塵塞了幾個雞蛋,拎着一條魚就來借錢,幾百還是一千,周瞳已經記不得了,那孩子想讀書,周瞳借給他之後就撕了借條。

老太太剛走,門衛來了。

門衛叔說,“小周,我女兒要結婚的,我總不好拿着兩張欠條給她結婚去,婆家本身也看不上她,小周,你給叔想想辦法,行嗎?”

“叔,我這兒這一排的人,我要有法子他們也不能站在這裡了。”周瞳給他兜裡塞紅包,說,“叔買條煙抽抽,新年好。”

門衛叔躊躇了一下,說,“你汪奶...”

周瞳一記眼刀,本就有傷的眼睛看起來跟鬼魂一樣。

周瞳歎了口氣,說,“我奶就自己一個人,七十來歲了,兜裡就一點買菜錢,叔,我能去死,我奶欠我啥了?”

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挨個兒來。

有人說家裡老母重病,有人說家中老婆懷孕。

有人哭訴要錢回去還丈夫的賭債,有人說求你了年夜飯的錢都拿不出來。

周瞳坐在凳子上,面前就不斷不斷地換人。

周瞳從最開始好聲好氣到最後沉默不語。

這個錢,實在太難要了。

他們站在地下室外面,在窗戶口撒尿,說,“這輩子還能還嗎?”

“費勁,瞎了一隻眼,帶着一個孩,咋弄能還上?”

“本來還說找個有錢老婆,現在也費勁了。”

“得了,走吧走吧,指望不上。”

應不塵站在他身後,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無力感遍布了身上的每一寸。

天漸漸夜了,街上張燈結彩,恭賀新年,而寂靜的半地下室裡,唯有滴水不算錢的水龍頭在發出聲響。

周瞳讓應不塵一個人拎着東西去看汪奶奶,自己也沒去,待在半地下室,說要睡覺。

應不塵知道,周瞳怕汪奶奶心疼他,一心疼,哥就垮了。

汪奶奶自從汪爺爺走了之後,就沒什麼精氣神了,除了來學校見一見應不塵之外,也很少再出門了。

“奶奶。”應不塵洗着菜,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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