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今天就會到了,周瞳牽着應不塵,在一個音圈廠的後面,騰出一塊地方放貨,防水布跟木箱子都弄好了,周瞳還買了把大鎖。
車開進來了。
周瞳與應不塵上去迎,卻突然來了一大幫人!
男人拿着鐵鍬,鋤頭,女人都拿着蛇皮袋,
周瞳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衆人就已經開始哄搶!
周瞳跑着上去攔,去奪,喊道,“這是我賒來的!我真是賒來的,我賣出去了才能掙錢!”
應不塵也去抓他們,紙箱子太脆了一下子就繃了,你争我奪的衆人壓根不管,男人們拿鐵鍬也不敢真的下手,圍着車不讓周瞳再靠近,周瞳奮力去擠,也壓根也擠不進去。
“周老闆!你就給我們錢吧!”老漢喊道。
“去報警!去報警!”周瞳對着應不塵喊。
“抓住他!”有女人說,“警察來了都讓他拿回去了!”
有幾個男人女人去抓應不塵,應不塵摔在地上,被他們抓住了腳踝。應不塵拳打腳踢,一直揣着對面人,他的手到處亂抓,又在黑暗裡逃了出來,他繼續跑,他要去報警,他要找警察守住周瞳的東西,他哥哥真的不能再被他拖累了!
應不塵繼續往前跑,後面還是有人在追,應不塵邊跑邊喊,“着火了!着火了!快報警!着火了!”
有人探出窗戶看,應不塵啞聲喊着,“快幫我報警,着火了!”
周瞳還在死死抓住最大的那個蛇皮袋,他被人家用鐵撬兩側抵着,夏天,穿的少,胳膊都割破了皮肉。
女人們背上蛇皮袋,抓着搶着,都跑了。
男人們也害怕,他們最後把鐵撬扔在周瞳的身上,也跑了。
等應不塵回來的時候,還剩下一地的紙闆箱,還有周瞳手裡的一個随身聽。
周瞳進了局子。
應不塵已經大緻上講清楚了,周瞳就坐在鐵皮椅子上搓手。
今天本來要來提貨,應不塵還特意洗了衣服。
但是現在渾身褴褛,沒樣了。
手臂上的一些擦傷都不算嚴重。
周瞳聽出來了警察的意思,輕聲了叫聲,“小塵,走吧。”
總是法不責衆,總是可憐人為難可憐人。
欠錢在先,什麼理都沒用。
他們在夜裡圍住了臉,也沒法找。
應不塵的臉也壞了,在地上摩的,手關節跟膝蓋都爛了。
周瞳一瘸一拐地牽着一瘸一拐的應不塵回家。
應不塵抿緊了嘴唇,他跑得嘴裡都發苦,腦子都感覺沒氧了。
周瞳一肚子的心事,不但沒掙到錢,還欠了黃師傅的戰友一大筆錢。這怎麼跟黃師傅交代。
二人到家了,家門口被扔了很多垃圾。
應不塵跳着腳,一邊流眼淚,一邊把垃圾往袋子裡裝。
周瞳蹲在他邊上,說,“去坐着吧,哥弄。”
“你不會,”應不塵說,“你不知道扔那裡,哥,你坐着吧,我一會兒,我一會兒...”應不塵擦了一把眼淚,說,“一會兒我就收拾好了。”
周瞳最後拿笤帚掃了,扔在外面。
“給你洗洗。”周瞳放水,雖然是夏天,但是這種井水還是有點冷。
應不塵過來,周瞳把他的衣服剪了,扯着血肉的,問,“疼不?”
“不疼。”應不塵抿着嘴。
“咋不好好說話,老咬牙呢?”周瞳問,“張開嘴我看看。”
應不塵不願意,周瞳的說,“趕緊。”
掉了一顆門牙。
周瞳低着頭,說,“過來洗。”
冷水淋在身上,周瞳蹲在地上給他擦幹又塗了紫藥水。
“疼不?”周瞳問。
“不疼。”應不塵說。
擦幹淨了之後應不塵坐在外面,那個一個簾子就算的衛生間,應不塵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
反正就是天都快亮了。
***
第二天,應不塵還是照樣去上學。
同學們也沒人問。
一天應不塵都在擔心周瞳,早上出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周瞳在裝睡。
他簽出去的單子能退就還好,不能退的還得賠錢。
黃師傅的戰友那裡又該怎麼辦。
放學回來應不塵站在外面看着周瞳,他雙眼猩紅,沉默地一根一根地抽煙,窗戶上有八根鐵鑄的鐵條,看過去,好像周瞳就在一座牢獄裡。
應不塵責難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他在噩夢裡,黑貓警長追着他,質問他,縱火犯,我要槍斃你。
應不塵推門進來,周瞳又挂上了笑臉,說,“今天咋沒去看奶奶?”
汪奶奶今天應該要去醫院的,應不塵這個點應該在她病床前看書。
“沒去,”應不塵放下書包,說,“怕你沒吃飯。”
“你有功夫多去看看你奶奶。”周瞳說,“别跟她說我的事,要是她知道了,我饒不了你。”
應不塵點點頭,奶奶真的再也經不起事情了。
難得的以為要天明的氣氛戛然而止。
“我跑得不夠快。”應不塵說,“對不起,哥。”
“有你啥事兒,”周瞳說,“我自己不夠謹慎,簽單子的時候用了我真名。”
周瞳說,“過來。”
應不塵過去了。
負傷的二人一起聽随身聽。
播放鍵一按下:
“陽光總在風雨後,請相信有彩虹。”
“風風雨雨都接受,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哥,這是啥歌?”應不塵說,“好聽。”
“今年的歌,”周瞳說,“那些大城市的人都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