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看電視,我在隔壁看書。”應不塵說,“出去就叫我,自己不行一個人出去。”應不塵收拾着桌子上碗筷,要端廚房去洗了。
“我咋不能出去啊?”周瞳說,“你這裡也是号子啊?”
“不是。”應不塵說,“我見不着你,我心裡慌。”
“跟個娘們似的,”周瞳說,“這裡有吃有喝有住,還有這小房子,我上哪兒去,哪兒有這能享福。”
“真的?”應不塵問。
“當然真的了,”周瞳說,“我又不傻,好日子不過我跑出去流浪。”
應不塵在房間裡讀書,又折出來了,說,“回頭我陪你去買手機,那個東西,你會喜歡。”
“那玩意兒你也買得起?”周瞳蹲在沙發上嗑瓜子,說,“我的老天爺,你可真牛。”
“買不起,明天跟人約了去賣血,賣了血給你買手機。”應不塵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周瞳真的有點不認識他了,分辨不出來他說的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要是在真的為了給周瞳買手機去賣血,這個虎逼好像還真的幹得出來。
“不要了。”周瞳說,“有什麼好的,我也不出去,我要先躺上兩個月。”
應不塵的嘴角咧了一下,又進去看書了。
應不塵要去學校了,他已經七八天沒來了,他家裡的人忙,說沒時間找他,他極少時間在家待着,把房間裡都撒着面粉,跟中邪一樣。
但是這次的應不塵回來先去班主任那道了歉,說自己去處理了一點私事,今天開始會好好讀書了。
清晨八點多的時候,應不塵在窗戶外看見了周瞳在學校門口亂晃,他摸着自己的腦袋,不敢靠近保安亭。
應不塵說要上廁所,就趕緊跑了出來。
“你咋來了?”應不塵驚喜的問。
周瞳摸摸鼻子,掏兜裡掏出了一塊紅領巾,說,“你,你不戴這玩意兒,回頭又罰站。”
“幸虧你給我拿了,不然我就要站在教室外面罰站聽不了課了,”應不塵一把給已經泛白的紅領巾帶上了,“中午我回去找你吃飯。”
“你管你自己就行,”周瞳說,“你不在我還消停呢。”
周瞳走了。
三年級那會兒,就是故事剛開始的時候,小蝴蝶還在葫蘆娃身邊的時候,應不塵帶上了紅領巾,小學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帶紅領巾,這是烈士的鮮血染紅的。
所以要是沒戴就會特别紮眼,為了懲罰這些不戴紅領巾的小孩兒,就會讓他們站在外面聽課。
那次應不塵沒戴,但從前周瞳都會系在他的書包上,那時候的周瞳還在理發店當洗頭仔。
周瞳忘了,應不塵被老師好好修理了一下,所以回家就難受的連火腿腸都吃不下。
周瞳問,“咋了?”
“沒戴紅領巾。”應不塵捂着臉不高興,“小紅旗沒有了,都怪我。”
“這個東西,你跟老師說,紅領巾在你心裡嘛,”周瞳抱着他,晃着哄,“咱心裡有就行了呀。”
“我今天聽課都在外面站着,”應不塵說,“做作業小紅花都沒有拿到。”
“那你下次記着點呗,”周瞳說,“我給你多買幾塊,行不?”
高中早就不用戴紅領巾了。
應不塵心裡美,戴着紅領巾塞在衣服裡,脖子鼓起了一塊。
那個車棚子裡的紅領巾,周瞳後來帶去了面粉廠,而面粉廠都燒沒了,應不塵就剩下了這塊當時沒來得及摘的紅領巾。
應不塵長高了,也長開了,秀氣,斯文,偶爾會有些特立獨行,比如抽煙,弄頭發,老師也想過要開除他,但是他除了這倆問題之外,他上課尊重老師,按時完成作業,從來也不拉幫結派,跟别說欺負其他同學等任何生活作風問題,而且據老師們聽到的,他是個養子,爹不疼,娘常換,時常都給同學寫作業,也幫其他同學考試作弊,幫住校生帶早飯,背得滿滿一個包,出租課外讀物,你說他掙這點零碎的鈔票是沒錢吧,他在周四五就開銀行了,同學跟他借錢,要一點的利息,然後等周一來還上。
老師們總搞不懂他。
但是架不住成績好,不作妖,各人有各人的難處,他家裡那麼有錢,一出事他爸就給人送禮。
人都說,這小子是老太太臨終托孤,不讓讀書全家倒竈。
應不塵今天中午被安排了值日,别的同學已經幫忙好幾次了。
等應不塵回家的時候,家裡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