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瞳攏了攏頭發,說,“你最聽話。”
“嗯,”應不塵翻着書,坐在小凳子上,說,“瞳哥,我肯定好好讀書,不讓你白辛苦。”
周瞳才他媽不會去偷狗日的三元催化呢,這日子這麼好,這麼懂事的娃。
但是就算是這樣,麻煩還是來了。
有人偷了這一條街上的三元催化,有人見過李财神來找周瞳,也看見周瞳上了他的車,李财神是出了名的慣犯。
流言四起,都說周瞳白天開店,晚上就去偷三元催化。
這陣風吹的比他的傳奇還要猛。
有一個老闆的新車,還沒到家多久呢,三元催化就被偷了,聽别人說就是周瞳,便找上門來。
“就你小子偷的是吧?”老闆姓陳,是前面一條街上的幹煙酒店的,也是這附近煙草證最大的一家,有錢,看着就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有證據嗎?”周瞳從他的工作台上擡頭。
“那人家為啥要說是你,不說别人?”陳老闆說,“你自己個兒就是勞改出來的,道德品質敗壞,你要是承認了我還敬你,賊,你知道是啥嗎?是那最磕碜的玩意兒!”
“那你報警吧。”周瞳說,“我偷你啥啊?人家說啥你就信啥啊?你沒長腦子是不?人家叫你吃屎你也去呗。”
陳老闆典着個大肚子,襯衫的扣子都繃開了,說,“你有本事你别偷!你是不是上了人家車,是不是去瞧了三元催化,人家都看見了,你覺得你說的話誰信呐?瞧你這窮不漏搜的樣兒吧,想錢想瘋了?”
應不塵就站在遠處,一言不發,他看了看,就走了。
陳老闆罵是罵了,但是他也沒證據,砸店還得賠錢,狗叫了一通就走了。
周瞳臉上有點兒挂不住,晚上不想回家。
應不塵也沒來找他。
三天之後,周瞳聽說那家煙草店被查了。
隔壁賣水果的攤主撞了一下周瞳,說,“你要是偷那麼多那個汽車零件,都被抓進去了吧?”
“我偷那玩意兒幹啥。”周瞳說,“就是倒黴催的。”
“上次罵你的那個煙酒店被查了,”攤主說,“罰了很多錢!煙草局的人馬上就來了,你跟煙草局認識人啊?”
“我不認識。”周瞳說。
但是周瞳大約能知道是誰幹的。
周瞳把鑰匙扔在桌上,應不塵出來了。
“你舉報的?”周瞳問。
“嗯。”應不塵說,“咋了,他賣假煙有理啊。”
“那倒是沒有。”周瞳說,“我沒偷人家三元催化。”
“我知道。”應不塵說,“不然我不能舉報。”
“你咋知道人家賣假煙。”周瞳問。
“你的煙都是我買的,我買了那麼多條,他都知道我了,”應不塵說,“我跟他說我想要點便宜點的好煙,叫他給我想想辦法。”
“然後到了我就舉報了,”應不塵說,“40條,罰去吧。”
“你咋知道人家不會找你茬?”周瞳問。
“找呗,還能給我打死啊。”應不塵說,“我允許他說你了嗎?”
周瞳嘿笑了一聲,說,“你這小子,咋這麼損呢。”
“人家真找你事兒,”周瞳說,“你上下學怎麼弄。”
“我不知道。”應不塵說,“我沒朋友,我上學下學就我自己。”
周瞳琢磨了一下,說,“我去接你去,行不?”
“會不會太麻煩你?”應不塵說,“你也挺忙的。”
“還好吧,”周瞳說,“過來。”
周瞳拉着應不塵的手說,“那會兒我記得歌舞廳外頭吧,還有你汪爺那會兒,人家說我,你跟個炮仗似的,要上去打架,我拉着你不讓去,說你度量小。你現在度量還是一樣小。”
“但是我沒炮仗了,”應不塵說,“我長腦子了,而且你不用接送我多久,他很快就要開不下去了,他那煙草證比較大,很多人都在他那拿煙,罰得也厲害,他生意就沒那麼好了,我要是他,我拿着這煙草證就換一個地方開去,開個面門都沒人知道了。”
“哎呀,長大了,要給哥撐腰了。”周瞳說,“但是我也沒生他氣,我确實上了人家的車了,也去看三元催化了,但是那錢我不掙,太磕碜了。”
“勞改犯。”周瞳嘀咕了一聲,“不好聽,太鬧心。”
應不塵撲在周瞳的身上,說,“你不是,都怪我。”
“有啥呀。”周瞳說,“就一年,你就念完了,是不是,真沒事兒,而且我學這些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修修學學的,我還幹别的呢。”
“真的?”應不塵問。
“那能有假的。”周瞳說,“這東西我就琢磨琢磨玩兒。”
“那你想幹啥?”應不塵問。
“電腦,遊戲機啥的吧。”周瞳說,“再看看,不然貿貿然弄那個,還得交學費,自己先學了呗。”
“行。”應不塵說,“那你要忙,你就别管我了,那個姓陳的日子好過,他老婆做生意也厲害,肯定會勸他跟我犯不上。”
“你連這個你都算到了?”周瞳問。
“瞳哥,我一開始就知道他老婆能給他按住,我撒謊了,”應不塵蹲在沙發上說,“因為我其實挺想你送我上下學,我們班的同學都是家長送,就我沒有,我有點羨慕,但是你忙嘛,我得懂事聽話些,不能給你裹亂。”
“哎呀,”周瞳說,“誰家的寶貝兒這麼懂事兒呢我看看。”
“你都好久,好久沒有對我說這句話了。”應不塵的眼睛,瞧着周瞳。
周瞳摸着他的臉說,“哎,真是,這咋一晃就這麼多年了呢。多少年了?”
“快十年。”應不塵說。
“太快了這功夫,”周瞳說,“最好的就是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吧我覺得,那會兒就是人生的開始,也是你的現在,我可真羨慕你,我十七八的時候那可太苦了,哪有你現在這條件,不過你腦子也比我的好使,等你跟我一個年紀,估計都是事業有成了。”
“我很着急。”應不塵說,“我都想快别念了,把欠你的東西都還給你。”
“咱兩說啥欠不欠的,”周瞳說,“聽話,去睡覺。”
但是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陳老闆的事兒之後,李财神又來了。
“滾。”周瞳說,“你他媽淨給我捅婁子,能不能滾?”
“急啥呀?”李财神說,“他們這兒的人就這樣,哪怕你啥也不幹,人家要說你就說你,要往你身上撒尿就往你身上撒尿,你能管的了别人的嘴了?”
“我用你墨迹。滾蛋。”周瞳說。
李财神還要湊過來,就見應不塵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用鉛絲勒住了李财神的脖子,用膝蓋頂着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副手铐,在李财神掙紮的時候直接給铐了。應不塵嘴上狠狠地咒罵他,說,“你特麼是不是樂意在這條街上打聽他?為了讓他跟你偷東西你就逼他是吧,”應不塵咬着牙,恨恨地說,“我他媽讓你打聽,我他媽讓你拉他下渾水,”李财神被應不塵掐着,喘不上來氣,周瞳拉着應不塵說,“小塵,别别别,小塵,别生氣,小塵,哥在這,哥哪兒也不去,放手,聽話。”
李财神被勒得喘不過來氣,應不塵被周瞳拽着,周瞳喊,“你趕緊走呀!你還等我按不住了再來一頓啊?滾!以後别他媽來了。”
“怎麼可能來一次,人家就都知道了!怎麼可能啊!他現在是偷汽車配件,他以後就要偷别的!他就是想拉你入夥!他真的...他真的...他該死!”應不塵還要去追,被周瞳捂在懷裡,說,“他不好,他不好,别生氣,别生氣。”
“嗚...”應不塵被周瞳悶在懷裡,“瞳哥,為啥你要這麼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