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歪了。
心眼歪,心思歪,他娘的啥都是歪的。
為啥呀?周瞳捂着臉,不知道小半輩子都幹啥了。
應不塵跪在那啪嗒啪嗒的掉眼淚,掉完了說,“我以後不走歪路,你能不能不生氣?”
周瞳沒說話,屋裡連燈都沒開。
“你走以後,我就剩下我自己了。”應不塵說,“我太小了,我啥也幹不了,我真的,真的沒有辦法再忍受,忍受什麼都給不了你,什麼都隻會拖累你的日子了。”
應不塵跪在地上,整個人都頹喪着,“我已經恨了自己六年了,我真的等不起了,為啥你要比我大那麼多歲,八年橫在我們中間,我要跑多快,我才能追得上你,為啥你受罪的時候我是個廢物,”應不塵的眼淚往下滴,聲音發抖,“為啥你不再小兩年?你讓我跟你一起扛一扛,我的心就不會每天被車轱辘碾過來碾過去,你讓我給你擔一擔,我都不能覺得我是這世界上最沒用的人。”
“那就能一腦子歪路子?”周瞳問。
聽着周瞳的聲音緩和了,應不塵又說,“瞳哥,我膝蓋上次紮釘子了,沒長好,痛。”
“趕緊給我起來。”周瞳心又軟了,“你以後你特麼的你再讓我知道,你跟個狗娘養的似的,我真給你釘棺材裡送你汪奶那去。”
“瞳哥,”應不塵又黏黏巴巴的,“你罵也罵了,打了也打了,我起不來。”
“咋的,我還得給你擺駕回宮啊?”周瞳說,“滾過來。”
那應不塵是膝蓋也不痛了,嗓子也不啞了,撐着就起來,挨在周瞳邊上。
“瞳哥,我膝蓋疼。”應不塵狗狗搜搜地揉膝蓋。
“我看看。”周瞳一過來,應不塵又整個人撲上去了,“别生我氣。我以後都聽話,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是吧,”周瞳去擦他的膝蓋說,“好腦子要用正路,知道不。”
“那你看着我。”應不塵圈着他的脖子,仰頭湊的近,跟吹氣似的,“你管着我,不然我就走歪路。”
“嘿你,”周瞳剛想說話,應不塵就啄他嘴,“瞳哥,我一輩子都敬着你,怕着你,行不行?”
“你那是敬人的樣兒?”周瞳都不看他,說,“我可沒覺得你怕我,你怕我你都不能幹這些事兒。”
“沒,我最開始就想讓他掙點錢,供我讀書,供我攢錢,他本來也不是個什麼正經人,你都知道。”應不塵賴在周瞳的身上,“他吃過那錢,就忘不了了,那會兒我不知道你啥時候出來,覺得這買賣讓他做他那個性格遲早出事,估計沒少挨揍。”
“你那會兒才多大啊應不塵,”周瞳說,“你真是我教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應不塵說。
“那我教了你些啥?”周瞳問。
“教我男人應該幹什麼。”應不塵說,“不叫邊上的人受委屈。”
“說的我老臉都紅,”周瞳說,“我可沒少叫你受委屈。”
“哪裡紅了?”應不塵又湊過來看,“也沒紅呀。”
“心裡紅了,行不行?”周瞳又說,“發我一老肚子火,心思心思養歪了,心眼心眼養歪了。”
“我歪啥啦,”應不塵說,“心眼歪我認了,你叫我給人飼料廠打工去我立馬就去,我心思咋歪了?我就想你,我就歪啦?”
“别跟我倆顯得你臉小可愛是咋回事的,好好說話。”周瞳瞥着他,“氣得喝了好幾瓶啤酒,不着四六的東西。”
“你喝酒啦?”應不塵這會兒才發現腳底下都是啤酒瓶子。
“喝酒好啊。”應不塵搔周瞳的下巴,說,“以前喝爛醉,我給你闆車拉回家,有時候我給你解皮帶,邦一下打我腦袋上,我說你身上咋還揣棍子呢。”
“诶诶诶,”周瞳去别他腦袋,說,“說啥呢。”
“我摸摸。”應不塵說,“躲啥呀,我又不是沒見過。”
“你真的要死,”周瞳去捂褲子,還沒他手快。
“我那會兒摸着燙手,以為發燒了,我還給你擦冷水,”應不塵說,“我還玩過呢。”
“我他媽咋不知道?”周瞳說,“你你你你起開。”
周瞳一結巴,應不塵就更不要臉了,蹭着臉,說,“都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吵完架就得和,和一下子咋了。”
“你都哪兒學的一口黃牙。”周瞳要跑,連人都被拽住了,完了。
一陣軟和的溫熱,周瞳就覺得口腔裡分泌出半酸不甜的味道。周瞳整個人癱在沙發上不能動彈,口水黏液攪和的聲音讓人後腦都發麻。周瞳的牙都忍不住想顫抖,按住他的後脖頸要他擡頭。
使壞的讨好的眼睛,是舌尖在癢肉上的搔弄,周瞳又将他的腦袋按了下去,奪去他看自己的權利,眼睛壞了的人會對聲音特别敏感。
周瞳聽見濕漉漉的失控,聽見夜半的花貓嘶叫,聽見山頂的雲海被剝開,小偷被警察抓住時候的心跳,橘子将将要濺出來汁水的時候,戛然而止。
周瞳真的覺得完蛋了。
這愛的初體驗也太滿分了。
這逼不可能無師自通成這樣。
但是現在要求人家繼續,是不是多少有點兒抹不開臉呢?
還是忍一忍。